谢谨转向那个小弟子,愕然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动手?”
话音刚落,便见亭子四周的密林中荧光闪烁,射出无数飞剑。
伴随着一声“萧贼,受死吧”的大喝,飞剑如流矢般朝风雪亭中射来。
谢荀回首,双目微红:“大哥,你骗我来此,是为这调虎离山之计?”
谢谨倒退一步,脑中一片混沌。
“不,我没有……”
明明是谢荀传讯约他来此,谢荀却为何说他骗他?
谢荀冷笑一声,凝出飞剑,澎湃的妖力贯注于剑身,飞剑长鸣,如凤唳天,人随飞剑,化为一道残影飞出亭中。
近身的飞剑皆被剑气弹飞,长剑横扫,剑气如波浪般推移而出,亭子四周那苍绿的树盖皆被倒拔而起,霎时间,漫天绿叶狂风,纷纷扬扬地洒落,埋伏于密林中的人终于暴露出来。
谢荀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什么法子敛去气息,竟叫自己全无所觉。他只知
道这一次,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后面还有更多伏击等着他。
他心底一片苍凉,只笑自己太傻。若非因为相信谢谨,今日他不会与妙芜分开,孤身来此。
谢谨虽然弄不清是什么情况,却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他抽。出玄铁重剑,御剑跃出亭外,仰首大喝:“琢玉,你听我说,此事是有人设局,我全然不知!”
然而他的声音湮没在凌厉的剑风中,谢荀此刻亦无心听他辩解。
风雪亭周围的第一波伏击根本拦不住谢荀,谢荀杀出一道破口,当即御剑跳出包围圈,追着剑镯的气息向北而行。
谢荀不知道自己赶了多久的路,换过多少匹马。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等到出了岭南边境,剑镯的气息忽又向西而折。谢荀便转道向南疆,一夜之后,终于在南疆边界的皇觉寺外追上殷氏暗部的人马。
一个铜筋铁骨的僧兵最先发现了他,刚要出声向同伴示警,便觉颈间一凉,接着鲜血溅到车帘上,将青色的车帘染得一片血红。
枉费他苦修了一身铜筋铁骨,可在这少年剑下,竟是没有半分抵御之力。
在风雪亭外,谢荀尚有一丝理智,能够压抑下满腔杀戮之意,然而经过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追击,到得此刻,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真傻。
什么远走天涯,不再入世,通通不过是些幼稚可笑的念想罢了。
难道他龟缩在乡野间,从此只当世上不再有他这号人,仙门中那些人便真的愿意放过他吗?
人一日为鱼肉,终生为鱼肉。
他想活,他想保护好心爱之人,就得做那把斩杀鱼肉的刀!
夜,不知什么时候又黑了。
谢荀提着剑,木然地踏过满地尸体,掀开车帘。
车厢中,静静地躺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谢荀呼吸一滞,双目愈加殷红,他几乎是有些急切而无措地半跪在棺材旁,伸手推开棺盖。
棺材中,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躺在那里,腕上戴着一道蓝光盈盈的剑镯,手臂的断口发黑,血迹已经凝结。
谢荀喉间发出一声悲鸣,颤抖地用双手捧起那只断臂,抱在胸前,压抑地,无助地呜咽出声。
“……阿……芜……”
他低
下头,几乎不敢去细看那只断臂,不敢想象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还是咬着牙,逼迫自己去看,这一看,他的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眸间红光闪烁不定。
片刻之后,他手掐剑诀,剑镯化为一点蓝光没入他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