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齐老太太便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她若是个蠢笨的,那便愈发不用顾及她,抬也要把她抬去家庙,只记得不要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了。”
李氏不曾预料到齐老太太会如此果决地下定了主意,一时便想劝齐老太太再三四一番,谁知齐老太太却瞪了她一眼道:“为了衡玉的官职,为了我们齐国公府的名声,你可不许有妇人之仁。”
这话却把李氏所有未出口的话语统统咽了回去。
齐衡玉却是不知晓家中长辈对婉竹的处置,他仍是兢兢业业地在玄鹰司当值,因他的同僚们都是与他关系匪浅之人,非但没有在他跟前与背后乱嚼舌根,反而还对齐衡玉说:“齐大人的女儿生的可真是玲珑可爱,碧我家那小子不知要讨喜多少。”
更有一个姓朱名诞的司副使,含笑着对齐衡玉说:“我家那儿子比你家女儿大上两岁,不如咱们就定下了儿女亲家,齐兄也知晓我那贱内,性子最温顺和蔼,将来断断不会让贵府千金受半点委屈。”
朱诞也出身于显赫世家,虽不是嫡系一脉,却因年少有为而壮大了自己这一族的庶脉,风头甚至隐隐有压过嫡系一派的势头。
齐衡玉只笑着对朱诞说:“她娘说了,将来这儿女亲事不好由我们来自专,总要女儿自己中意才好。”
众人皆知晓齐衡玉的女儿是妾室所出,且齐衡玉还极为宠爱那位妾室,甚至不惜为了她与清河县主和离,如今听着齐衡玉提起婉竹时那股满身刚硬化为绕指柔的模样,众人心里愈发了然。
朱诞性子洒脱,他提起的儿女亲事一说虽被齐衡玉回绝,可他心里仍是高兴不已,只与齐衡玉说:“这话说的没错,盲婚哑嫁已不时兴了,进来总要让两个孩子自己看对眼才是。”
闲话一阵之后,齐衡玉便与朱诞忙起了公事,直到日落黄昏的时候才起身赶回各自的府邸。
因婉竹在如清的周岁宴上受了不少委屈,齐衡玉明面上发了一通邪火,背地里也十分怜惜婉竹,为了弥补婉竹所受的委屈,他这两日几乎把京城正街的珍宝阁里的首饰都买了个遍。
在生下如清前婉竹还十分喜爱这些珠光宝气的首饰,可一年多过去后,她瞧着已对这些身外之物淡了心思,便是珠宝钗环装满了她的妆奁盒,她也不过是莞尔一笑道句谢罢了。
齐衡玉不大会讨女子的欢心,他与静双正骑着马停在珍宝阁门前,却是迟迟不肯翻身下马进店挑选首饰。
静双见状便对齐衡玉说:“今日奴才带足了银票,爷就算是要盘下珍整个珍宝阁,银子也够用了。”
昨日齐衡玉在挑选了一大批首饰之后,临走时不知怎么又瞧上了一套紫玛瑙玉佩,掌柜的面露窘迫的说这一套玉佩乃是孤品,且早就被锦犽公主定了下来。
若是齐小公爷当真要买,只能请远在西域的珠宝大师再手作一枚,而后再千里迢迢地运到京城里,这一来一回没个两千两银子可摆平不了。
齐衡玉如何会把两千两银子放在眼里,他正要让静双递给掌柜一千两银子的定金时,静双却露出了两分囊中羞涩的窘然笑意,只道:“奴才手里只剩下三百两银子了。”
因这场煞风景的变故,今日的静双特地去开了齐衡玉的私库,带足了银票,供齐衡玉“一掷千金”。
可齐衡玉却仍是迟迟不动身,且瞧着也没有下地去珍宝阁采买的意思。
不知等了多久,静双瞧见西侧金澄澄的黄昏余晖渐渐隐去了底色,便小心翼翼地齐衡玉说:“爷,咱们该回府了,姨娘还在等您用晚膳呢。”
齐衡玉这才从纷乱的心思重抽身而出,只是他再三思索,却不知该买些什么东西来夺得婉竹的欢心,他正踟蹰不定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早已成婚娶妻的静双。
且听婉竹说,静双与容碧婚后浓情蜜意、伉俪情深,称得上是下人堆里的模范夫妻。
为此齐衡玉便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静双道:“你若是惹了容碧不快,会买什么东西讨她欢心?”
静双先是一愣,侧身一瞧齐衡玉俊秀的面庞上尽是烦忧之意后,才恍然大悟道:“爷是觉得买首饰讨不了姨娘的欢心吗?”
齐衡玉面色霎时沉了下来,只冷着声说道:“我问你什么,你直接答就是了。”
静双讷讷一笑道:“姨娘自怀了身孕后便日日闷在家中,因行动不便也不好往外头去闲逛散心,爷不如给姨娘买些讨巧的小玩意儿,例如小人书和双陆棋,能让姨娘闲时拿来解闷就好。”
这话可谓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齐衡玉瞧了一眼静双,将手里把玩着的碎银子扔给了他,只说:“赏你的。”
婉竹坐在紫檀平角条桌前,瞧着桌案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菜肴,苦等了齐衡玉近半个时辰,却不见他的身影。
条桌前的累丝镶红石熏炉仍在断断续续地拂出烟烟袅袅的青烟来,如清正抱着兔儿在金丝锦织珊瑚毯上玩耍,前后左右有三个奶娘和四个丫鬟目不转睛地守着,生怕她不小心磕了碰了。
又等了一刻钟之后,齐衡玉与静双才踩着最后一点的夕阳余晖走进了莲心院里,齐衡玉手里拿着个包袱,静双左右两手也各拿着个大包袱,容碧见状忙要去接过静双手里的包袱。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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