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攥住了齐正的心,以为自己握住了荣华富贵。
可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
婉竹却是不知晓月姨娘的死讯,她一连几日都在陪着如清和如净玩耍,心里还隐隐担忧着齐老太太会出言把如净抱走。
她从齐衡玉嘴里知晓了陛下要处置显国公府的消息,而“罪证”则由齐衡玉一手缔结,短短一月之内,显国公便被套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富贵显赫的世家大族一夕之间崩塌了个彻底,显国公入狱,男丁们被判流放两千里,女眷们入教坊司,陛下惩治显国公府的手段比对辽恩公府还要再狠厉几分。
京城人心惶惶,多少世家大族都担心着自己家也会步辽恩公府、显国公府的后尘,不敢去揣度陛下的心意,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齐衡玉身上。
他如今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锋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搁下一块皮肉来。
各家都送了厚礼上门,齐老太太却称病不迎客,无论什么厚礼都不肯收,倒是齐正在私底下收了好些世家大族送来的厚礼。
他本想着只收三成的礼,将来齐衡玉去抄家时为那些人家求一求情。
只是不巧的是,他收受重礼的消息却被人送到了高进手里,高进与齐衡玉一同在玄鹰司当值,都争抢着玄鹰司司正一位。
如今陛下对齐衡玉百般信任,高进本就心存不虞,如今捏到了齐正的把柄,便砸重金让御前总管将此事捅到了陛下跟前。
第95章心软“婉竹是他的解语花。”
齐衡玉却是一点都不在意高进背后的手脚,一来是高进所在的世家乃是后起之秀,在京城之中并无什么分量。
二来是陛下本就不喜结党营私一事,齐衡玉越与玄鹰司的同僚们合不来,陛下对他就会越加放心。
至于齐正私收贿赂一事,陛下则全然不放在心上,反正这些银两最后都会留到国库中,如今在谁那儿则一点都不重要。
齐衡玉在陛下的安排下处置了显国公府,下一个目标则是安国公府。
只可惜安国公与先头的辽恩公、显国公都不一样,他在年轻时便立下了赫赫战功,为陛下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当初陛下也十分信任安国公,赏了他世袭爵位,赐下御赐府邸、黄金万两,甚至还将安国公的胞妹收进了后宫,封了贵妃的位份。
安国公为人慷慨大方,又骁勇善战。从不结党营私,压权欺人,且他也并未犯下任何贪污的丑事。
在一定程度上,安国公可以被称之为是个一等一的好人,且还是个为国立下无数战功的好人。
齐衡玉在金銮殿听旨的时候太子李雍也陪立左右,两人本是在坐而论道,冷不丁听得永明帝要处置安国公的话语后,李雍率先惊讶出声道:“父皇可要三思啊。”
安国公在民间名声赫赫,多少百姓把他当成了盖世大英雄,即便是要给他泼脏水,也要谨而慎行,一个不慎便会激起如潮民愤。
齐衡玉倒是不敢有什么言语,只是在走出金銮殿时面色凝重,直到回了莲心院,瞧见自己的妻女后才笑出了声。
他如清玩闹了一会儿,听婉竹说起儿子的趣事,体悟了真切的人间冷暖之后,才觉得压在心口的重担释然了不少。
纵然齐衡玉不想让婉竹担心,可晚间安寝时他却是一反常态地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也难以平定紊乱的心绪。
婉竹见状便下榻挑起了灯,含笑问他:“这是怎么了?可是在玄鹰司里受了气?”
前段时日齐衡玉便调笑般告诉婉竹,说他以后再走不了封阁拜相的路子,至多只能做个佞臣,受当世骂名,以保住齐国公府的平安。
婉竹听后却是沉吟了半晌,而后对齐衡玉说:“妾身知晓爷也是没了法子,陛下的吩咐谁敢不从,您若是不从,只怕倒的就是我们齐国公府了。”
这话正巧说在齐衡玉的心坎之上,偏偏这么多人里只有婉竹明白他的身不由已,也只有在婉竹身侧时,他才能放下心头的枷锁,不必再如此自苦。
此刻,婉竹柔意万千的询问声也徐徐地敲开了齐衡玉的心门,他伸手将婉竹拥入怀中,叹息般将陛下要他去给安国公泼脏水一事说了出来。
“当年我刚入玄鹰司的时候,被陛下派去雁南剿匪,那时我初出茅庐还十分意气用事,一人闯进了匪贼们的陷阱,当时我的同僚们都决意不管我的死活,只有安国公力排众议带着兵将我从匪窝里营救了出来。”
齐衡玉忆起了往事,愧怍和不安一齐浮上了心头。
他不仅欠安国公一条人命,连他的舅舅,也就是李氏的亲哥哥在死前也受过安国公的大恩,若不是安国公力排众议抢回了舅舅的尸首,为国捐躯的舅舅便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安国公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有忠胆义气,着实让人敬佩。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冠上贪污的罪名,损一世的英雄英明,甚至于锒铛入狱、丢了性命?
婉竹听后也颇为感叹,她只是个囿于内侄之中的女眷,也曾想方设法地钻营进取,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没有是非观的蠢人。
相反,她钦佩那些忠义之士,更钦佩那些忠于做自己的大英雄。
只可惜齐衡玉已被迫走上了与世家大族们为敌的道路,陛下也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无论他心内如何地纠葛忧烦,最后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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