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齐衡玉甚至没有亲自给婉竹践行,也好几日不曾露面,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
婉竹受了冷淡,还被迫带着儿女离京,心内实在是惶惶不安,身边陪着她的关嬷嬷和容碧等人也小心翼翼地劝哄着她。
大抵是说,齐衡玉近来事忙,让婉竹赶赴江南也是为了扶正她,至多两三个月便能回京。
可婉竹却是察觉到了异样,齐衡玉的反应太过奇怪,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一夜他去护送安国公时一定出了什么事。
只是却想不明白齐衡玉为何要让她离京。
婉竹没有违抗齐衡玉吩咐的余地,只能被迫离开京城,行了半个月的路途之后,如清日日趴在车窗边观赏着外头的风景,如净也没有半分异常。
她也不再愁容满面,蹙起的柳眉舒展平滑了下来了,仿佛是接受了去江南“镀金”的路途。
这时,关嬷嬷也终于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封信笺,思忖再三后还是提前交给了婉竹。
——按照齐衡玉的吩咐来说,这封信是要等到了江南后才能拿给婉竹看的。
只是关嬷嬷一心向着婉竹,她将婉竹这些时日的伤心与不安看在眼里,也好奇着齐衡玉忽然冷漠不已态度,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婉竹。
“临行前,世子爷特地避过了莲心院所有的人,将这封信交给了奴婢,那时世子爷身形孑然,反复叮嘱奴婢要好生照顾姨娘和小主子们,这封信也要等到姨娘到了江南后才能拿给您看。”
关嬷嬷叹息一声后便又道:“奴婢心里不安的很儿,怕姨娘后悔,也怕世子爷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把这信先给姨娘看。”
因关嬷嬷的这番话,婉竹心内勾勒着的那些紊乱不堪的思绪仿佛寻到了所有的解释。
齐衡玉的异样,她被迫离开京城的原因,似乎都藏在了这一封信里。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笺,读完了上头齐衡玉亲笔所书的字迹之后,立时便对关嬷嬷说:“嬷嬷,爷……爷要造……”
余下的这一个“反”字,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婉竹不敢置信地再通读了一遍手里的信件,读着读着泪水便似决堤一般往下落。
“婉婉吾妻。那日北道山被康平王所挟,我既不能做一个忠于君的佞臣,也不能再抽离京城的这场清算旋涡。陛下以我为刀,杀忠良除世家,不过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为了护住齐国公府的安危,我本打算做个背负千古骂名的佞臣,将你和清儿、净儿护下,只是康平王韬光养晦的面皮已揭,我被他拿捏住了把柄,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康平王与陛下有杀母之仇在,他蛰伏了十年,不容许计划中的任何一环出错。我也是到今日才明白我与他的情谊只是计划中的一环。是我太蠢,早该在他让清竹县主成为东宫太子妃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意图。
他疼爱幼妹,即便有一日事败,有太子妃的名头在,清竹县主能保下自己的一条命。
是了,一个不敢争权夺势的闲散王爷怎么敢让幼妹去嫁给太子,我早该想明白这一层的。只是如今我已别无选择,可你和清儿净儿不一样。若是事败,我给你留下的银票和田庄够你们安稳一生地度日,江南的陆家欠了我许多恩情,他们必会妥善待你。
这一辈子,能与婉婉相知相守、生儿育女,是我齐衡玉毕生所幸,若将来我不幸殒命,婉婉切忌不必替我守节,万事以自己为念。
死生一事如白驹过隙,只愿婉婉珍重自己。”
作者有话说:
只能说齐狗他超爱。
第97章江南“若是事败,婉竹也必死无疑。”
眼瞧着婉竹眸中的泪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一旁的关嬷嬷等人俱都唬了一大跳,慌忙拿了帕子出来替她拭泪,并道:“姨娘仔细流泪伤身呢。”
纵然婉竹对齐衡玉的情与爱只留存于发乎之间,可知晓他背地里将她们送出京城的一片苦心之后,还是不可自抑地伤心难忍。
她被丫鬟和嬷嬷们劝哄得止住了泪水,并在她们殷切的注视下将齐衡玉信上所述的话语说了个清楚。
关嬷嬷最为清醒,立时说道:“既如此,姨娘可要好好珍重自身,切勿辜负了世子爷的一片心意才是。”
容碧和碧白等人则也担忧起了远在京城的静双和落英,耳畔回响着婉竹哀哀戚戚的话语,两颗心如坠寒窟。
静双和落英寸步不离地陪侍在齐衡玉左右,若是齐衡玉一朝事败,这两个小厮更没有一星半点的活头了。
如清坐在婉竹膝盖之上,并不知晓娘亲为何落泪,只是下意识地伸出莲藕般的小手,意欲为娘亲擦拭泪水。
或许是因车厢内的气氛太过沉闷,又或许是这段时日齐衡玉久未现身,连她也察觉出了几分异样,便嗫喏着说道:“似不似爹爹嘞娘亲生气啦。”
婉竹闻言便把如清抱进了自己怀中,轻声道:“不是,是爹爹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等他做好了,就会来看如清。”
如清点点头,她自小便从丫鬟们的嘴里知晓了她爹爹是个能文能武的大英雄,英雄总是会忙碌不已,所以不能经常陪伴在如清左右。
“娘别哭。”如清乖巧地揉了揉婉竹的柔荑,笑盈盈地说:“娘不哭,清儿和弟弟也不哭。”
稚嫩纯澈的童言童语总算是压下了车厢内流转着的哀伤之意,婉竹拢回了些思绪,虽则感念齐衡玉的一腔情意,却当真是不敢把儿女的性命赌在他的“大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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