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主的记忆中,阮柔得知,当初阮四娘听说这门亲事,就在家大闹了一场,甚至还去古家折腾了好一阵,就想要搅浑这门亲事,愣是逼得最后阮父将人捆住,这才保证了婚事的正常举行,也不知这样性子的人,在古家如何生存。
唉,叹息一声,阮柔继续搜寻阮四娘的身影。
不出意料,她很快在侧屋找到了人,熟悉的入梦。
梦境不再是一片白茫茫,而是有着明显的场景。
状似是阮四娘刚来古家不久的时候,那张年轻的面庞尚透露着几分稚嫩,面带倔强,正被古家人训斥。
“你是石头的媳妇,他在水边玩,你怎么不在一边看着,任由人掉下水去,你是怎么做人媳妇的?”
阮四娘不吭声,眼中漠然,显然并不对方所说的,也是,这门婚事本就是她不愿意的,那傻子若落水死了才最好呢。
古家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顾古母的阻拦,古父随手拿过一旁的一根粗木棍,对着阮四娘重重地抽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抽了二十棍,古父才气喘吁吁停了动作,而此时,阮四娘整个背部到臀部已经溢出了血的痕迹,将整个衣服都染上了血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几欲作呕,阮柔不忍地别开眼,就听古母略带怜惜的声音响起,“唉,何必呢,你是石头的媳妇,他好了你才能好啊。”
阮四娘忍着不吭声,内心满是嫌恶,这作态,好似方才按压住自己不让逃跑的不是她一般,如今又来说这话。
这样的事情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很多次,只要古家的傻儿子出了什么事,作为名义上的媳妇,阮四娘就会跟着遭罪,轻则饿上一两顿、重则一顿毒打。
久而久之,绕是阮四娘性子再倔,只要不想挨打,就得护着古家傻子不让出事。
落在阮柔眼中,就是典型的驯服,就跟训狗一样,做错了踢上一脚,做对了给个甜枣,时间长了,狗都能学会看人眼色,更何况人。
于古家人而言,阮四娘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照顾好古家傻子。
但于阮四娘自己而言,却并非如此,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曾经梦想过,靠自己养活自己,过上不靠任何人的日子,但那终究也只是个梦罢了。
在古家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一场又一场的梦境,满是她的不甘与绝望。
又是一声叹息,阮柔现身,唤道,“四姐。”
“五妹。”阮四娘明显愣了会儿,不明白怎么突然梦到五娘,但很快,看着对面虚幻的身影,她明悟,眼中浮上雾气。
阮柔苦笑,看样子不需要再解释了。
阮四娘伤感一阵,随即关切问,“你在地下可好,能去投胎转世吗?”
又是同一套说辞,几乎不用她怎么说服,阮四娘就连连点头,“五妹,只要你有办法,我一定跟你走。”语气之坚定,让人不容怀疑她的决心。
“好,”阮柔笑得开心,她保证,“四姐,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闻言,阮四娘再也忍不住,眼眶中勉强压抑的泪水倾盆而下,似是要将这几年的郁气与委屈一起哭出来。
这几年,她在古家干活、挨打,无数次希冀自己能离开这个地狱,然而不论古家人,还是阮家爹娘,都是叫她忍,忍到有了孩子,忍到古家老两口去世,她就算有了出头之日。
可她不服,凭什么要自己忍,她不欠古家什么,也不欠阮家的,凭什么忍。
如今,终于有个人跟自己说,要带她离开,多好啊,只是,如果对面不是已经身在地下的五妹,她或许会更开心。
就在姐妹俩说话之际,一阵熟悉的阵痛感传来,阮柔头晕目眩,就连梦境都隐隐出现波动。
阮四娘一慌,扶住人,问,“五娘,怎么了,可是入梦对你有什么损害?”
“没事,估计是爹娘和孙家人为了控制我使了些阴招,我得先离开了,你放心,我那边做好准备就来通知你。”
说着匆匆间,人已经从梦中消失。
阮四娘惊醒,漆黑中,她无声地哭泣,泪水沾湿了枕头,怎么就她们姐妹这么命苦呢。
可很快,希望又从心中升起,或许五妹真的有办法带她们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