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这样说着,可三言两语之中已然下了定论。
郁清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称赞道:“让为师该说什么好呢?真不愧是心境通明的幽冥尊主啊,是为师小看你了。”
牧听舟笑道:“师父这般说这就抬举我了,分明是你们两个人在前面跑,留我一个人在后面奋力地追罢了。倘若停下一步,可就得被丢下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应当说是阿淮,他仅凭着一腔孤勇只进不退的原因是什么?”郁清名凝望着面前的少年,眼中思绪万千,“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牧听舟浑身一震,随即反应过来:“再次?这是什么意思?”
郁清名稍稍抬手,牧听舟便又为他斟上一杯茶,他举杯一口饮进:“言不可妄,行不可隳。命不可忽,天不可违。”
“恐怕这是就连一个幼童都知晓的道理,绝大部分人不违天命,是因为他们能力有限,无法违逆。”他缓缓抬头,“可阿淮不一样,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你应当也知晓,他自小就身怀天命,每下一步棋都是早已注定好的,你算是他命运之中唯一一条可变的线。早在冥冥之中,他的命运随着你这条飘忽不定的线开始有了别的方向。”
“我将你收进山门,只是见你心性善良又天赋过人,望你有修为傍身可以安然渡过劫难,却不料这才是将你推入火坑的第一步。”郁清名闭上眼睛,“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别说是他人的命数,就连自己的命数都是无法掌控的。可我没想到裴应淮早在那个时候就生出心魔,哪怕在你弥留之际还要妄图将你强留世间……”
“……他不惜使用禁术,耗尽全身修为与功力,也要回溯时间将你留下。”
这几个字分开来牧听舟都能听得懂,和合起来他却完全不明白了。少年微张着唇瓣,在听到‘施展禁术时’瞳孔骤然紧缩,呆呆地望着郁清名,久久不能回神。
他声音干涩地道:“师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阿延。”郁清名道,“你当初出关时,阿淮是不是全身经脉寸断,剑骨破碎,只能凭借着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
“这就是强行违背天命的下场。”
“……”
在这一刻,牧听舟仿佛整个人的神魂都被撕成了两半,痛得他无意识地攥着胸口的衣襟,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喘着粗气,恍惚之间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模糊。
郁清名慌忙之下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滚烫的泪珠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郁清名心中绞痛不已。
“阿延?舟舟?!深呼吸!你看看我,你抬眼看看师父!”
在郁清名的一声声呼唤下,牧听舟慢慢地抬起了眸,双瞳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赤红色,豆大的泪珠顺着脸侧滑落。
“师父,我看不清了……”他喉中像是被什么哽住一般,哑声道,抬手一抚,才发觉自己手心之中早就沾湿一片了。
郁清名匆忙将他揽进怀中,顺着他的后背:“是师父的错,师父一时忘了你还有伤在身,这些事情咱们之后再议可好?”
牧听舟的脑袋抵在郁清名的怀中,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心中的酸涩勉强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