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再次从房中传了出来——
“时阮,你要是下次还顶撞我,我就把你连行李带人扔到大街上去!”
闻言,时阮的身体猛然僵住了,他抽了抽鼻子,终于忍不住低下了头、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看到这般委屈却不敢反驳的时阮,季夺顿时感到一阵心疼。
他很了解时阮,少年脾性很软很乖,很少会有真正生气的时候,更不可能会去顶撞别人。
只有一种可能,那带着恶劣稚气的声音在无理取闹、故意刁难时阮。
凭借声色,季夺猜他应该是时阮的哥哥之类的角色。
但这并不是当务之急,时阮的伤势严重,应该立刻去医院请最好的医生诊治才行。
季夺刚想继续开口劝劝少年,但时阮却再次满脸惊恐地摇了摇头,趁他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手掌,抹着眼泪跑回到了小洋房里。
季夺看着那被轻轻地关上的大门,眼神沉了沉。
直到缩回到了自己的小卧室中,时阮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委屈就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他湮没在了情绪的海洋里。
时阮背靠着小卧室的木门,不由自主地小声抽噎了起来。
他很难过也很害怕,但却不敢哭得太大声,不然让哥哥听到了的话,他会更加生气的。
在这个一家四口的房子里,作为最低级的Omega,他就像一个可有可无、可以被随意宣泄情绪的玩具。
时阮擦着眼泪,独自难过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地上慢慢起身,走到了床头柜前。
他慢慢地拉开已然老旧的家具,从中拿出来了一管快用完了的低劣药膏,将其轻轻地涂抹在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处,接着又小心地处理了一下指尖上被花瓶碎片割出的伤口。
他明天还要上学,如果伤处被同学看到,又会免不了一场冷嘲热讽的。
时阮收拾好了自己身上的伤,然后从衣柜中拿出换洗衣服,像一只胆小怕人的小猫咪那样,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走到浴室中洗了一个快速的澡后,又迅速闪回到自己的房中。
又成功地度过了一天。
躺在床上的时阮闭上了眼睛,勾了勾自己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瓣。
洗完澡睡在软绵床上等待入睡的这段时间,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幻想自己也是一个高级的Omega,能被全家上下都宠爱着,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惹来责骂,相反,周围人都会对他露出充满善意与友爱的笑容。
或者,幻想他能够交到一两个朋友,有人说一说心里话,一起出去在草坪上快乐地玩耍。
在这样不切实际但足够甜美的想象中,时阮渐渐坠入了美梦里。
第二天,阳光明媚。
由于昨天家中发生的小矛盾,无论是洗漱还是吃早餐,时阮都低低地垂着自己的小脑袋,想要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一些会让他很心碎的指责。
听着父母和哥哥充满笑意的聊天,时阮只能垂着眼眸,小口小口地啃着自己的硬面包。
吃完饭后,父母会开车送他俩去学校。
时阮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来他的小书包。
那是一个边缘泛黄、但却有着可爱小猫咪图案的书包,是他的十四岁生日礼物。
那时候他还没有分化成低级Omega,处境也完全没有现在这么窘迫。
虽然背着这个书包去学校的时候,班中的同学总会成群结队地指着它嘲笑,说时阮不仅幼稚,还是个穷鬼,但时阮却很宝贵自己的小书包。
就算已经用了几年了,但上面的猫猫图案依旧很可爱呀。
到了班级门口后,时阮双手握着猫猫书包的包带,抿着柔软的嘴唇,将视线垂落在自己移动的脚尖上,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教室里,生怕又有什么恶作剧从天而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同学们罕见地没有朝他露出鄙夷的目光,而是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时阮暗自庆幸了一下,低头迅速回到了自己后排的座位上,然后才敢抬起眼帘,沿着同学们的目光朝着讲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