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瘦苍白的手背上是脉络清晰的血管,上面留着一个微不可察的针孔。
是昨晚不知为何,他竟然挣扎着让输液针脱落了。
他仔细思索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只能想到那真实到令他心颤的梦境。
梦里的鹤里说这个世界需要他。
乱步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胳膊,留下了几道泛着淤血的痕迹,他心里疯疯癫癫的想着。
……需要他?鹤里…你就真的这么爱着这个世界吗?
很快,侦探社的人就赶到了。
私人病房空间很大,但似乎考虑到乱步的状态,走进来的人不多,仅有福泽谕吉、太宰治、另一位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
而杉重春如同雕像般站在乱步的病床边,守着他。
福泽谕吉一看到乱步的模样,就无法控制的担忧起来,但他知晓不得操之过急,于是便只是开口,语气显得小心极了,“乱步…是要和我们说什么?”
江户川乱步之前是透着太宰治的摄像头看到另一个时空的他的,而现在亲眼面对面目睹,江户川乱步只觉得眼前躺在病床上与他容颜毫无一致的青年,要比屏幕里看到的更加令他头皮发麻。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走上另一条道路的他自己。
但更多的是对这位乱步竟然轻易就能舍弃生命的态度而愤怒,于是江户川乱步几乎就是闷着生气,鼓着脸不看对方。
与谢野晶子帮衬着社长,她也温柔的应声:“侦探社的大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乱步,眼前的乱步看上去只是脸色显得苍白,相比之前看到的模样要好了一些,这个态度的转变……是有人已经安抚过了?
想到乱步话语里离不开的“鹤里”这个名字,以及费佳同样多次提及的“鹤里”,太宰治好奇极了。
乱步摊开手心,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细细说着:“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有没有发现就在这几天,出现了不正常的几次地震?”
“这只是开始。”
“……我们绝望又奋力地挣扎过。”
他在描述第一次人生重启,遇到了社长之后,经历世界末日的事迹。
“但是自然的力量太可怕了,这是不可能抵御的事情。”
乱步低低一笑,眼底神情空洞起来。
“我依稀记得,最后海啸淹没一切,咸涩的海水无孔不入,肺部的氧气一点点消失……”
他语气缓缓,显得格外平静,像是习惯了一般,有着令人颤动的麻木,“这是第一次的死亡。”
“第一次……!?”
江户川乱步的视线当场牢牢锁定住乱步,他眼底晃了晃,连忙戴上眼镜,瞳孔下意识骤缩,“……你。”
乱步唇边扯出一段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的笑意仅仅浮于表面,像是对死亡并不在意一般,已然陷入了着魔的境地。
“是啊,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他尚且无焦距的视线落在了不知不觉间张开嘴,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江户川乱步身上。
“所以,你很幸福哦。”
江户川乱步差点没站稳,连忙扶着墙壁,他呼吸急促,因为一下子推理出来的信息让他头脑混乱又清明,仔细一想,就能感受到其中深入骨髓般的可怕。
不断带着记忆,重启……?!那么这个人,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的绝望?!
他颤抖着唇瓣,断断续续的说出来,“那你做这些是为了…?”
乱步唇角弧度缓缓放平,他像是在叙说着什么轻描淡写的事情,“嗯,这是最有可能阻止世界末日的方法,也是我和鹤里不断研究出来的结果。”
似乎谈到“鹤里”,乱步的眼底才有了略微的神采。
旁边同样听着的福泽谕吉无意识地收紧了五指,呼吸凝滞,几乎掐得手心殷红,他努力平息了许久,才不至于莽撞冲上去,把眼前的乱步抱在怀里。
太宰治先是错愕,他无意中心里抽搐起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心疼与绝望,令他设身处地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