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昭平君和公孙敬声来找他,盖因太子叫他俩收的书他们买齐了。
书店里的书贵,太子给他们出个利人又利己的主意。他一人提供笔墨纸砚请家贫的学子抄书。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一人给的价格高一点,学子们抄得很认真,有些甚至比书斋卖的好。
太子给他们买书的钱还剩三成,还剩一堆没用完的笔墨纸砚。昭平君询问他那些笔墨纸砚如何处置。太子叫韩子仁和吴琢进来。
太子令韩子仁统计宫里有多少字写得好的宦官,令他们每人抄一本。抄书剩的笔墨纸砚皆由他们处置。字写得好的宦官几乎都是因犯错受了腐刑的阉人。这些人也不差钱,按常理推断看不上寻常人用的笔墨砚台。在他们看来太子没必要承诺这点,可太子承诺了,显然心里有他们。
很是了解太子的韩子仁和吴琢都这样认为,其他阉人自然也认为太子宽厚体贴等等。甚至认为太子小小年纪还不会使用皇权,跟请他们抄书似的。
这种情况下阉人都很认真。
以前宣室殿内外人多的刘彻都叫不上名。没过几日,刘彻发现宣室殿内外人少了一半。刘彻奇怪,问春望那些人是不是病了。
时冷时热的季节,刘彻担心宫里出现疫情。
春望无语又想笑:“殿下近日令识字的宦官去藏书阁抄书。殿下还许诺剩的笔墨纸砚归他们,以至于一个个高兴的晚上都不睡。”
刘彻无语:“有买笔墨纸砚的钱不如直接买了。”
春望:“奴婢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昨日才知道那些笔墨纸砚其实是公孙公子和昭平君请人抄书剩的。那些东西都是寻常之物,殿下用不着,公孙公子和昭平君也看不上,放着占地方,殿下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他可真会过日子。”刘彻服了,真服了。
春望笑着点头:“奴婢问抄书的那些人知不知道东西是别人剩的。他们说知道。要是买新的不如去书斋直接买书了。”
刘彻:“据儿叫他们抄多少?”
“说是一人一本,多是四书五经。”
刘彻很是奇怪:“抄那么多四书五经做什么?”
“听韩子仁的意思,倘若有十人要看论语,可书院只有五本,那其他人岂不是白来了?书楼那边陛下也看过,单单一楼就有八十个木墩,一十张方几。楼上和楼下一样,可同时容纳近两百人。要是有人不嫌累靠墙看书,那人就更多了。何况还可以外带。”
刘彻颔首:“倒是朕忽略了。”
“此事由太子经手,陛下一时疏忽在所难免。”
刘彻:“据儿心细。”
“也是陛下教得好。”春望不禁羡慕。
刘彻以为他看错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奴婢羡慕陛下有个这么乖巧的儿子啊。”
“你就不羡慕孤有个这么疼孤的父皇啊?”
主仆一人吓一跳,扭头看去,太子从他们身后过来。刘彻不禁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未央宫有一座藏书楼,真是藏书楼,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去。太子朝藏书楼方向看去:“从那儿啊。父皇,有人没有人告诉你——”
“没人告诉朕什么,也不需要你告诉朕。”刘彻打断儿子的话,“刚才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太子:“春望,你方才那话说得好像你父亲比我父皇好一样。”
春望好笑:“殿下,奴婢羡慕陛下不等于不羡慕您啊。”
“这话孤爱听。”太子拉着老父亲的手臂。
刘彻拨开他的手:“有事说事。这么大人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太子乖乖站好:“父皇,等到下次休沐书楼所需要的书应该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还差多少?”刘彻直接问。
太子恭维道:“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
刘彻瞪他。
太子不再废话:“孩儿听说有些书就是宫里的藏书楼都没有,或者说只是残卷?”
刘彻颔首:“据说当年秦始皇焚书的时候很多人担心他什么书都烧了,藏起来一部分。”
“在世家大族手里?”
刘彻好像懂了:“春望,这几日有没有廷议?”
春望:“明日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