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以为张九龄要安慰她,要放宽心思,莫要过多担心黎山的伤。
他的确是在劝,更多的却是在鼓励她,毫无保留信任
她,支持她。
谭昭昭感到像是吃了碗冰酪浆,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抚慰,他知她,懂她
沉默了片刻,谭昭昭问道:“我从未学习过医,你为何会这般信任我?”
张九龄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是昭昭啊!”
谭昭昭噗呲笑出声,“我是谭昭昭,又不是神仙。”
张九龄也笑,道:“昭昭一向聪慧,从不做没把握之事,亦不是盲目自信之人,昭昭不会拿人命当做儿戏,黎山都能相信昭昭,我岂能怀疑昭昭?”
谭昭昭被夸得美滋滋,赶紧道:“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睡了,不然等下我得飞起来,飞得太高,摔下来疼得很。”
张九龄伸出手来握住她的,道:“我拉住昭昭,接住昭昭。昭昭,你睡吧,有我在呢。”
与张九龄说了几句话,谭昭昭那股说不出的担心,莫名就退了,睡意袭来,他打了个呵欠,嘟囔道:“你也赶快睡,有阿拯呢,黎山那边的事情,让他去看着。”
张九龄应了,携着她的手,合上双眼与她一道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醒来,谭昭昭还在睡梦中,张拯在庭院中大声道:“阿娘,黎山高热退了,人精神得很,还要了碗糖水煮蛋吃!”
张九龄见谭昭昭被吵醒,没好气地道:“我去收拾他,都这般年纪了,还一点都不见稳重。”
“哎呀,好事!阿拯也是高兴,前来报喜让我能放心。”
谭昭昭拉住了张九龄,拿着外衫披在身上,汲拉着鞋子奔到窗棂边,道:“阿拯,你去传个话,蛋肉这些随便吃,要煮熟了吃啊,不要再跟以前那样烤得半生不熟就吃了!”
张拯怪叫道:“是是是,我去给阿娘跑腿,阿娘,给几个跑腿的大钱呗!”
张九龄呵呵,“阿拯,给你星星要不要?”
张拯垮下脸,一扭身走了。
太气人,这对父母太气人!
以前张拯年幼时淘气,谭昭昭经常威胁他的话便是:“信不信打得你眼冒金星?”
他当然没有被谭昭昭打得眼冒金星过,但张九龄却打过他,打屁股,打得他哭得眼冒金星,也不是因为痛,而是丢脸。
黎山的伤养了一个月,彻底好转,到了快过年时节,俚部的新年虽与汉人不同,为了庆贺她伤愈,部落的百姓还是兴高采烈,天天跳舞吃酒欢庆。
这天黎山亲自上门来道谢,请他们去参加俚部的庆典,谭昭昭答应了,在翌日傍晚,与张九龄一道前来黎山的宅邸赴宴。
张拯这些日子天天在俚部蹭吃蹭喝,虽不用请,他自己就会到,黎山也没忘记他,郑重其事给他下了帖子。
午后歇息起来,张拯闲得无事,想要早些出门去黎山处,他去正院催促,却被张九龄不耐烦呵斥:“走远些!”
张拯见他们拖拖拉拉,干脆自己先去了,待看着眼前从马车上下来的夫妻,他瞪大嘴,许久都没能合上。
两人遵从俚部的习俗,虽没刺面,却在脸上各自作了画。
怪不得张九龄神神秘秘,原来他们是在互相画脸。
张九龄左脸上的画,张拯没能认出是什么,待看到他身边谭昭昭的右脸时,就一清二楚了。
谭昭昭的右脸上,是半从栩栩如生盛放的木芙蓉,张九龄脸上,应当是另外的半从木芙蓉。
谭昭昭的画技张拯见识过,堪堪能与三岁稚儿相比。张九龄的书画双绝,他脸上的画,绝对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明明他自己可以画,他还是让谭昭昭在他脸上涂抹,他就是要让谭昭昭亲手替他画!
两人脸上的画,谭昭昭尚可,张九龄的绝对算不上美,却得了黎山与俚部一众的欢呼,以从未有过的热情,迎上前以俚部的大礼,虔诚恭敬相迎。
张拯又酸得想要流泪,这对父母真是,毫无顾忌,处处显摆他们比蜜糖还要甜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