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这种臭虫都会被神所吸引啊。”他闭上双眼,转了转干涩的眼球,突然来了个大转弯:“有镜子吗,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恶心。”
“不如她来的时候,你替我去跟她见面吧。”他想摸摸自己的脸,但连手都抬不起来。
莫托没有说话,他是渴望的。
“你竟然也想得到她么。”温顿的态度又变得不友好,莫托在就习惯了,他直接无视。
他明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等温顿累了,睡过去了,这件事也就过了,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追究。
但是和对方一样,帝庭里能聊起莱尔有关话题的人,除了自己,只有温顿。
在这里照顾他的每一天,像这样的冲突和对话,总是在重复上演。
莫托每次都会作出同一个选择,那就是和他继续聊下去。
什么都好,只要是有关那个人的。
“我并不想得到她。”莫托摇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对她没有你们那种奇奇怪怪的情感。”
“哈。”温顿嘲讽:“奇怪的是你吧。”
莫托将手按在心脏上,没有反驳。
他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对莱尔的好感和憧憬,并没有进一步转化,像温顿他们一样,进化成求而不得的疯魔。
而是长久地停留在“想一直和她当好朋友”状态。
莫托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意识到胸腔里的那颗心是完整的,没有经过缝补,现实里,他也没有经过义体改造手术。
但是记忆里的那些轮回,改造手术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这种影响一直跟着他,到现在,好像好不了了。
他好像没有办法再对别人产生细腻柔软的感情了,像是丧失了某种功能。
在这项重要的功能丧失之前,他最后产生感情的对象是莱尔,于是她就成了莫托的寄托。
吃到好吃的,还是会觉得美味,但不会将夸奖脱口而出,看到浩瀚星河,也会赞叹造物之美,但又觉得索然无味。
已经没有办法再产生新的感情了。
但是人活着,又不会真的变成机器,那些于生活的细微之处产生的情感,被莫托投射到记忆里的莱尔身上。
那成了唯一能触动他的开关。
“不需要拥有她,也不用长时间地黏在一起,偶尔能碰面,一起喝茶赏花就很好了。”莫托说:“我对她的期待,仅此而已。”
他认真的回忆着,温顿没有打断他,用充满疲倦的声音说:“再说一次吧,那天晚上的事。”
莫托和她建立友谊的那一个晚上。
他死在她枪下之后的故事,他无法参与,只能从别人口中探究的那些碎片。
“这几天都说了快一百遍了。”莫托无奈。
“你不想说?”
当然不,他也想说,有人想主动倾听,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的事,不管说几遍,都不会觉得腻。
他喝了口水,语气平缓地讲述着。
“……我把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然后和她一起冲破白星庄园那面蔷薇缠成的墙。”
月光下爆开的蔷薇花瓣肆意地散发香气,莫托深吸一口气,好像又闻到了藏在记忆中的那股味道。
如果是以前,在别人面前讲自己的事,详细地讲述自己曾经的事,会让莫托羞耻不已。
但现在,在温顿一遍又一遍的聆听中,在他变得奇奇怪怪的心脏的影响下,他也像个局外人一样,在讲的同时反复回味这段记忆。
然后在这种反复的行为中,从那些记忆里提炼出新的情感,细细品味。
那种情绪和感受,像香水一样,虽然留香时间短暂,但冲击着现在的他,让他不至于淡漠贫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