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负责说笑,旁边的人负责迎合,声音远远传来,是聊起了西街某家成亲时闹出的笑话。那新郎因为过于紧张,还没进门?先被门?槛绊了一跤,直接给门?内的亲伯舅婶们磕了个头。
提起这儿,连带着?茶坊的妇人都哈哈大笑。
东方银玥端坐在市井人的中央,待到笑话说完,也抬起手遮住了嘴,眉眼弯了弯。
她未曾加入到那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中,她也与这些格格不入,白容远远看去,越看心沉得越深,呼吸也愈发地困难,因找人焦急而红的眼眨也未眨,顺着?眼角不知落下了泪还是雨水。
她不该在这儿的。
白容正要上前去带走东方银玥,可踏出两步又有些胆怯,他?抬头望向这还在落雨的天,心头揪成了一团。
她不该在这儿,又要去哪儿呢?
周围街市上的人来人往,无一人映入白容的眼中,那双化作人形便隐藏成黑色的瞳孔渐渐被雨水淋成了浅淡的金色。眸中,两岸商铺化作灰烟,唯有东方银玥一人端坐在半明半隐的茶棚内。
她正要抬起手去拿根本不存在的茶酥,白容呼吸一窒,藏在袖中的手握紧到刺破掌心的皮肤,直到他?看到东方银玥身边的藤篮中放着?的不是那些女子喜欢的花,而是几颗青翠欲滴鲜嫩的菜后,才?终于像是崩溃了般往后踉跄了几步。
茶酥将要入口,东方银玥的手腕被人握住。
梁夫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抚着?心口大喊:“吓死我了!”
周围几人都朝握着?东方银玥手腕的少年?看去,东方银玥也抬眸看向白容,眼中不明所以,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笑问:“你怎么?来了?”
问完似才?发现他?已经被雨水淋透,又担忧地蹙眉:“怎么?出门?也不知撑一把?伞?看你身上都淋……”
她的话还未说完茶酥便落在了桌上,白容拉起了她,用力地将东方银玥抱在怀中,他?无法遏制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可也不敢打破,于是什么?话也没说,只在脑海中不断安慰自己?。
这样是最好的,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只要殿下还在他?的身边,只要她还活着?……
“哟,这位……”梁夫人带着?笑调侃:“这位就是银玥娘子的相公吧?长得真是俊俏。”
“不是说他?相公外出经商十载未归吗?怎这般年?轻?”旁边的人低声去问。
梁夫人的笑也挂不住,与那几人小声嘀咕。
吵死了!
白容想?捂住耳朵,他?不想?听见这些声音,他?不想?知道他?离开了多久,他?也不想?知道东方银玥等?了他?多久。
他?明明是……明明是在东方银玥睡下后离开,又赶在天亮前回来的。他?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将一切都维持现状。
东方银玥察觉到了抱着?她的人在发抖,他?一定?很崩溃,很纠结,他?的感情与理智在搏斗,他?快要被自己?折腾坏了。
东方银玥可以搂着?他?去安慰他?,只要她说一句话白容的情绪便会稳定?下去,可她垂眸瞥了一眼刻意被她放在桌面上装满了嫩菜的藤篮,垂在身侧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从他?将她带出公主府,离开隆京开始,东方银玥便知道她不会真的一直留在这如世外仙境一般的桃源。
风声境很美,永安城的百姓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东方银玥很喜欢这儿,可这里,毕竟不是隆京。
毕竟……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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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雷响,惊骇了满隆京尚未睡着?的人,便是那些睡着?了的也在这一声巨响中惊醒。
东方云瀚批奏折至深夜,忽闻雷鸣,手中一抖,朱砂落在了写满字的奏折上,像是落了一滴血。
大殿的窗可见皇城最高的楼,那座梵宫穹顶被雷霆劈下了一角,猝然燃起了火。
御灵卫与皇城侍卫先后上了梵宫,他?们看见满地焦褐,周围还有阵碎飘零的点点星火。
魏千屿满襟鲜血,脸色煞白,瞳孔震颤,浑身冷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