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仿佛陷进了某片不知名的沼泽。
唯有不断下落,再下落。
直至身体与灵魂都被撕扯成碎片。
“陆先生,陆先生!”
好在身旁的护工及时唤回他的神智。
陆序胸膛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要求上楼。
护工犹豫一下,硬咬着牙,费尽巴拉将他人连带轮椅弄到了楼上。
做完这些,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撩起衣服扇风:“累死我了。”
不知为何,看到对方这副模样,陆序心底便没来由地生出怒意。
他沉下脸,眼眸森然:“你要是不想好好干,现在就可以滚!”
护工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闻言脸色也不好看:“你这么暴躁干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我不是做了吗?”
言辞之间没有丝毫尊敬之意,这是在陆序意气风发的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
他很想站起来给对方一拳,但下半身全然没有任何知觉,只是这样小小的动作都不可能完成。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满腔愤懑都无可奈何地归于寂静。
陆序转动轮椅转身,兀自朝另一边前行。
身后隐隐传来一句小声的嘀咕:“切!就你这种□□犯,要不是价钱出得高,我才不想来伺候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家现在还能请得动护工。
但陆序深知,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清算结束就不一定了。
停顿一瞬,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在二楼的每个房间也转了转。
不出所料,什么也没有。就连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也都被当做证物,拆解得一干二净。
倒是画室里留下了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静静地躺在地上。
应该是用来盖画。
画?!
陆序到达在公司附近租住的公寓时还算及时。
由于没有续租,房东找
()了新租客,刚把屋子里的东西清理出来准备扔掉。
那幅宿音送给夏青禾的画就在其中。
宿音当初画完之后没有使用上光油,如今颜料干透,整幅画褪去鲜艳的色彩,显得格外暗淡。
陆序看着这幅画,眼神格外专注。耳畔嗡鸣声又起,熟悉的陷落感再度袭来。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旧时庄园。
佣人各自忙碌着,庭院里绿意葱茏,盛开的月光花散发着幽幽清香,鸟雀雕琢窗户,发出笃笃的闷响。
揉碎的日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如同游动的金粒。
岸边的柳枝轻轻飘动,树影婆娑。
拿着画笔写生的女人似有所觉,扭过头,露出一张令天地失色的面孔。
她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是那么清,那么亮。
然而,昨日之日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