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他倏地冷冷打断,将周遭宫人瞬间吓得全部跪在地上,无人敢抬头看他此刻的神情。
太监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渗出皮肤,滴落在地。
夕阳斜入树梢,崔晏将棋桌上的棋子尽数拢至掌心,再漠然地任由那些棋子从指缝间漏出,坠落在地,眸色洞黑如墨,他声音淡淡,对身侧太监道,“李忻,去通报惠妃娘娘,孤要到巧善宫去……”最后几l个字,他一字一顿地吐出,
“接太傅回来。”
惠妃宫中。
温连被惠妃热情招待,酒足饭饱,又聊了聊家里老人身体,温连都机智地答上了问题。
“爹身体很好,娘娘大可放心,在这深宫里顾好自己身体,爹他才能少一分担忧挂念。”
惠妃娘娘容貌并算不上最好,但性格却很不错,和她聊天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她淡笑了声,说道,“琅儿说得对,这次见面,姐姐倒觉得你变了些。”
温连心头一跳,故作懵懂道:“娘娘何出此言?”
闻言,惠妃对身旁侍女使了个眼色,周遭宫人皆纷纷退下,她悄然凑近温连身侧,沉声道,“瘦了不少,琅儿,你实话告诉姐姐,是不是那新太子对你不善?”
晌午的事早已传到宫里,本就是寂寞深宫,一点小吵闹便很快落到各位贵人耳中,更何况是惠妃娘娘这等一宫之主,耳目更是遍布各处。
温连端起茶杯,装作认真品茶地模样,沉吟了声,“与太子殿下无关,娘娘怎么会这么想?”
话音落下,惠妃抿了抿唇,叹息一声,“琅儿在外受了委屈,也不肯知会这个姐姐一声。到底是多年不见,生分了。”
眼见美女姐姐面露难过,温连险些一口茶呛到自己,连忙解释道,“怎么会,娘娘多想了,殿下聪慧有礼,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听到他的话,惠妃轻笑道,“什么栋梁之才,你前些天还在御前怒斥他不知礼数,品行不端,这会又成栋梁之才了?”
看来原身是真不待见他家小红啊。
温连思酌片刻词句,缓声解释,“殿下乃一国太子,行为举止自然要比其他人要求更甚,我鞭策他是为了令他更
好的进步,如此他便不敢松懈了。”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外加“江施琅”这张沉静谨慎的面容,更加有说服力。
惠妃眉头微蹙,低声道,“你当真看好这新太子?”
“太子文雅洁淑,才识广达,实在令人佩服。”温连夸起自家小红来滔滔不绝,“不仅如此,殿下相貌堂堂,足智多谋,识文断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担当得起一国太子的位子。”
见他越说越夸张,惠妃困惑半晌,忽地朝温连招了招手,“琅儿,你来。”
温连从凳上起身,小心翼翼把耳朵地凑到她面前,听到惠妃压低声音,徐徐道,“可若太子并非圣上亲生子呢,你可还支持太子?”
一刹那,一股寒气从天灵盖贯穿到脚底,温连不可置信地看向惠妃,压下心头的震愕,低声道,“娘娘如何得知?”
虽然他也猜测,小红根本不是太子,而是什么冒名顶替的狗血剧情,但是这种皇室秘辛,惠妃怎么会知道?
惠妃知道了,还有谁会知道?
皇上知不知道?
惠妃徐徐道,“传言道太子生母并不是丽妃,当年在我入宫之前,宫里百废待兴,与皇上一起风雨同行打下江山的,是如今已然薨逝多年的明皇后。”
明皇后性情温善,得皇上专宠,却不喜后宫纷争,于是后宫大权一直旁落其他妃子手中。
恰逢那几l年战事吃紧,皇上无瑕顾及后宫,有时常常几l月才进后宫一次。
这大权旁落,底下的人自然会蒙生各种腌臜心思。一年深冬,明皇后被宫人污蔑与侍卫私通,皇上虽然没有相信,但到底心里留了个疙瘩,将皇后宫中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宫人斩首示众。
其中就有明皇后的几l个手足姐妹。
明皇后因此大病一场,却意外发现自己怀了孩子,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让明皇后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重上加重。
皇子诞生不久,因着是嫡长子,很快被册封为太子。
册封太子当日,明皇后被人发现死在软榻上,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而小太子正戴着御赐的金锁子,在软榻嚎啕大哭。
皇后是郁郁而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