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得太久,似乎没什么求生的意志,运气尚好活了下来,辗转至如今。
越长歌坐在了她身旁,看着柳寻芹掌心中的淡色光芒忽明忽暗,师姐闭着眼,模样甚是娴静。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了一声鸟鸣。
耳畔突然响起:“仁至义尽。可以走了。”
“这么快?”
柳寻芹摇摇头,“不一定。剩下的要看她自己,这体质不温养个十年八年,一时也很难完全修复。”
很多天后,黄钟峰上收到了一封信笺。
据合欢宗的来使表示,这封信是她们前任宗主发来的。彼时大师姐正一头雾水,众所周知,毕竟合欢宗前任宗主不是早就与世长辞了吗。后来问清楚了才知道,这里的“前任宗主”是指莲思柔。
越长歌与柳寻芹折返后一日(),合欢宗起了一场滔天的大火?()_[((),相当蹊跷。
大师姐将信从黄钟峰递到了灵素峰,告诉越长歌:“师尊,那个听你弹曲子的女人好像去世了。”
越长歌彼时正在构思话本子,闻言反应了半晌:“什么?”
她拆开那信笺,里头只有两个字:谢谢。
那一晚上,越长歌总是在回想莲思柔那天的故事。
一个小姑娘在流落街头,衣不蔽体时,遇到了她生命中的贵人。那个女人将她收为养女。她曾经在她身旁有过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莲思柔讲这个故事时,正依靠在她怀里,活像个年幼的妹妹。她挑挑拣拣着说了一些趣事,而后自己边咳血边轻笑着,问越长歌讲得怎么样。
隐晦的,兴许没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刻意遗忘还是难以启齿,总之一字未提。
如若不是在合欢宗听了个墙角,兴许越长歌不会如此浮想联翩的。
她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动了笔,将自己揉入文字仔细揣测时,心底的某处隐约抽疼了一下。
也许有很多爱在活着的时候注定不能笑泯恩仇,但死后却眷恋着一个相拥。
而人的生命中许多过客,你是你,我是我,浓墨重彩一碰间,爱恨情仇悉数湮灭,自此往来不复相见。
越长歌撑起笔杆子想,假如自个再在柳寻芹身旁蹉跎个几百年,捱到师姐飞升的那一日前——
也不能说出口的话,会觉得痛惜么?
她分明地感觉到了一种遗憾。
微润的笔尖到底未曾写下去,而是荡在清水里,轻轻扫了扫,把浓墨洗干净。
她笔锋一转,舔过唇角,这种微凉又柔软的触感,很像自己在意乱情迷之时,但实际上是清清明明之时,朝柳寻芹无意讨到的吻。
怎么不会遗憾呢?
毕竟花了六百年才勉强从过客驻扎成常客。
当朋友当师妹当共事长老都挺容易的,越长歌总是当得游刃有余。
可是从这些……到她以为的那种感情,似乎横亘着天险。
柳寻芹对她的态度几乎五百年没变,只在最近出现了一些更小的波澜,荡了几阵之后,又回归于平平整整。
“想什么这么出神。”
笔尖被拿了下来,和那个吻撤得一模一样。
越长歌正发怔前,眼前猝不及防对上她心中的脸。
这会儿两人在药阁。一如既往地,柳寻芹在摆弄她的丹药,而越长歌抽出点空子写话本。
离去合欢宗一行已经过去了许久,在那里具体的细节事情柳寻芹没问,一句话也没问。而在之前的那个吻,师姐也像是如往常的打闹一样,冷淡了她几日后,便彻底翻篇,此后似乎不打算再提起。
生活似乎又回归了日常。
柳寻芹依旧是一副淡着的神色。屋外斜阳射进来,照在她脸上,眼瞳里,仿佛也因此带上了温度,像日复一日的丹火在精
()美的炉中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