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歌侧过身去,挡住了神色的一线黯然。
柳寻芹刚想开口,而此时恰好大风过林,吹得一阵窸窸窣窣,树叶摩擦沙沙作响。她所有难言的,这几日积压的心绪,在被越长歌的若离若即勾起来以后……到底……
还是全部湮灭在了这场不合时宜的风里。
柳寻芹闭上嘴。她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还是如往常的模样。
她从水中起身时,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力气透支的疲惫。这似乎不是身体上的。
“越长歌。”
“怎么了?”那边正梳着头发的某师妹很快投来一眼。
柳寻芹用灵力将自己立马烘干,整理了一番,直到她重新变得清爽起来。
“以后你搬回自己的黄钟峰。可好?”
“……”越长歌头一个反应并不是曾经想象的“老娘终于解脱了”,而是“本座做错了什么”,反而显得来灵素峰卖身还债是一种格外的恩赐一样。
也许对她来说是的,不说恩赐,至少是很值得高兴的礼物。
她莫名捏紧了一只衣袖,拿在胸前,咬着下唇问:“……你干嘛?为什么?”
“也没有太多原因。”柳寻芹轻轻摇头,“正如当时,也没有太多原因就让你搬过来了一样。确切说,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着。”
“平日很打扰你?”越长歌问。
柳寻芹:“你就不担心自家峰上那群小孩子么。”
“之前有点,现在看着还好。也便没那么担心了。”越长歌顿了一下,答道。
柳寻芹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她。师姐冲她露出了一个表情,弧度不大,也不像是在笑或是有任何恼怒。好像仅仅是在审视“你为什么想要留下来”?
灵素峰的空气依旧寂静,只有风声水声在其中穿梭,带来一点点流淌的动静。
“……好。你可算良心发现放过本座了。”越长歌重新扬起笑容,眉眼云淡风轻地舒展了一下,“债还用还?”
“暂时也不用还了。”
“……”
越长歌又是一怔。
柳寻芹自袖中抽出一根发带,背过身去,将满头垂下来的长发束起。越长歌在背后看她的手指穿过发间,然后那个女人——就这么走了。
柳寻芹当天晚上听着隔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静了下来,但越长歌明明还在
,所以她猜想她是在发呆。
再过了一会儿,那股熟悉的气息远去。聚拢于自己门前,轻轻叩了叩,“走了。”
随后门外响起小徒弟哭天喊地的委屈声音,但很快又呜呜咽咽了回去,跟着后面一连串的脚步声,滴滴答答地,像是在扒拉着越长歌问:“越长老为什么要回去?越长老你为什么要回去啊?”
柳寻芹此刻正在室内静静点烟。八瓣幽兰的香味浸人心脾,在口鼻间逐渐洗涤干净了那股甜腻的花香味,一切一切又重新变幻回越长歌来到这里之前的模样。
伤心了?
那肯定的。她亲眼看着那双凤眸微微耸了下来,虽说唇角还是勉强弯着的。师妹很少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可是只知道贴着她却实际上又不曾靠近的家伙——很分明地是个坏女人。不是吗?
柳寻芹的心情并不轻松,但她希望自己这一次没有试错。医仙大人在很多事上都有着自己相当的判断,她总是拿着研究医术丹道那一套来衡量别的。
观察,尝试,修正。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地,更接近“真实”。
天底下没有什么不能再重新获得的药材,所以她可以尝试很多次。但是天底下只有一个越长歌,她每一个决定都会万分谨慎,不能回头。
这也是她迟迟不肯往前进一步的缘由之一。还有另一些考量因素,那便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