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彼此的日常折磨到精神岌岌可危的二人抬眼相望,一时陷入沉默。
柳寻芹不耐的神态稍稍缓和,目光随去她手里握着的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算不明白,怕给你写坏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毫无惭愧,娇俏地歪了下头,手腕随着账本一起抬起来:“物归原主。”
“空空如也地物归原主么?”柳寻芹抬了下眉,向屋内瞥了一眼示意道:“我可是实打实地盯了一上午的幼龄稚子。没有人被弄哭。”
只是都快被吓傻了。
“哪里是空的。本座还是帮你写了一半的,但凡能用字编的都写了。你峰上的事怎么这么多。”越长歌揉着眼皮道:“不同样都是峰主么?比黄钟峰和鹤衣峰的加起来还要繁重。掌门的安排太不合理了,改明儿本座得找她说道说道去。”
“前前掌门在任时,灵素峰的事只多不少。毕竟选购药材和出口珍稀药草寸缕寸金,不能有分毫偏差。否则会亏损很大。”
柳寻芹接过越长歌写过的卷宗,果然,但凡只用编一些漂亮话的内容这个女人都相当擅长。
她又瞧了眼账本,半晌,轻轻笑了笑:“需要我再教你一遍算术吗。”
那种平日淡泊无情的脸蛋上骤然浮现出一闪而过的笑意——哪怕是无奈,却显得气质都温雅了许多。
“可不必了,本座半点都不想看见那种东西……你什么时候拿着你这堆回灵素峰?”
越长歌瞥了她一眼,望见那笑后怔住,又挪过眸子。
柳寻芹合上账本,安静地抬头望着越长歌:“会希望我走吗。”
越长歌挑眉道:“这两条腿长在你身上,走不走可不由我。靠着本座管,你家药阁迟早垮掉。到时候别怨人就行了呢。”
“那便不走了。”
柳寻芹将账本丢了回
()去,她轻描淡写地道:“难得休个假。”
“……”
越长歌似乎让她的师姐品尝到了躲懒的乐趣,一发而不可收拾,大有回不到从前的趋势。
暂时“失忆”的医仙大人,每日伴着她家的师妹过活,不知为何,渐渐过得也流畅自如了起来。
柳寻芹依旧按着自认为还算宽松的规矩约束着黄钟峰的那群野花们,一天天下来,纵观过去,都明显地蔫了一圈儿。
小崽子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反抗,但是无一不在威压下以失败告终;聪明点的学会去找越长歌告状,但她们的师尊宛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无暇抽出精力来管她。
越长歌每日痛苦地在书房中挣扎。
柳寻芹安分守己地待在另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乎半点帮她算算账的念头都没有动过。
越长歌捏紧了笔杆子,在这段时日内萌生了多次把她的老师姐敲晕,再一把丢去灵素峰的想法——
柳寻芹适时地看过来,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
“你还有比桌高的一挪。继续,我不希望灵素峰的前途真的葬送在你手里。”
师姐轻轻抬了下眉尾,又淡淡补充道:“掌门也不希望。”
只是偶然有一天,越长歌发现黄钟峰的酒都换作了茶,橘红色的茶面上飘着晒干后又舒展的香客花。
她抿过一口发觉底下带点蜜,有一种适口的甜。
越长歌在写话本子时,又偶然瞥见面前留下的一盘磨好的墨。而柳寻芹这时正坐在对面看书,容颜一如曾经冷淡,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一般。
“你磨的?”
越长歌问。
柳寻芹道:“水磨的。”
还有许多的细节轻柔得像是羽毛,在鸟雀飞过以后不知不觉地落在了越长歌的身上。
两天,三天,还是许久呢?
柳长老像是变了,但冷冷淡淡的模样依旧,却好似也未曾变。
随着时光在黄钟峰上慢下来,她比往日匆忙时显得愈发闲适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