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拿你自己同我作比较。何况光论蛊毒,你甚至用得比我多。”柳寻芹道:“何况这天下万物,有结便有解。”
“何谓……?”
“正如这阴阳一般,总是相伴相随,二者同归于一体。不必妄自菲薄,尽力去试。”
“也许有解,但这一时之间不能……”柳青青抿了下唇,慢慢停住前半句话。
因为柳寻芹的目光在看着她,平静而笃定:“可好?”
她最终完全咽了声,无可奈何道:“好。”
罗芳裘这几日过得并不算安生,因为她绑回来了一位祖宗。
该祖宗时不时拿眷念的目光打量罗芳裘室内的一些值钱物件,时不时像个使唤丫鬟一样吩咐她去拿点心美酒佳肴。总之半点没有要死了的觉悟。
光论这两点其实还好,总归不会把人吃穷了去。但该祖宗还有几个不良习性,就是爱哼歌吵人,爱说话扰人。除此之外,便是用着那对游离的凤眸百般欣赏地往自个脸上瞅,跟看个好看的物件一样,仿佛在悠哉悠哉地赏花。
这种贪财好色又摆烂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所谓轻浮又漂亮的脸孔……就那么值得瞩目吗。
罗芳裘被扰得不耐烦时,不止一次萌生出想毁了这张脸的冲动,每次刀尖抵在她脸上又顿时索然无味,这种报复手段实在是太无趣了些,她都有些不屑于去做——又不是在宫斗争宠,最后只得作罢。
“今日是最后一日。要么死,要么回去成你的亲。”罗芳裘在一旁道:“感觉如何?”
越长歌挑起眉梢,她嘴里叼着张牌,闻言一眼斜飞过去,显得泼辣又妩媚:“少废话,你不会出牌就跟着老娘学,会不会打?”
罗芳裘冷下脸来,不情不愿地丢了一张红签子出去。
“哎哟,我又胡了。给钱给钱。”那个女人笑得千娇百媚,“跟姐姐玩
儿有趣吧?再来一局,嗯?”
罗芳裘刚欲开口,却感知到窗外一阵熟悉的气息袭来。
她当即神色一变,袖口朝着门外飞去。
房门大敞来。
本以为能看到柳寻芹,九州那位高傲的第一医仙,没成想——
来人却是柳青青。
年轻的少女紧抿着唇线,因为略微的紧绷显得脸颊少了几分少年人应该有的青涩。
罗芳裘道:“怎么?我知道医仙在附近。今日是最后一日,莫非她是害怕堕了自己的名声,不愿意现身,故而派你来应付我?”
柳青青被她凌厉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窒,下意识攥紧了手:“我……”
空中传来一句空灵飘渺的传音,是柳寻芹平静的声音:“今日她来解蛊。”
“她?”罗芳裘笑了:“在蛊毒一道上,她什么本事不是我教的?你派一个小辈来掺合我们二人之间的事,这样有意思吗?”
柳青青定了定神:“光说无用,一试便知。”也只挺拔了一句而已,后一句便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她下意识盯着了越长歌:“越长歌……师尊,你……你信我吗。”
越长歌双眸眯起,似乎在打量柳寻芹的位置。看过一圈以后并无发现,只得失望地收了回来,她的眉梢却放平,笑容扬起:“柳柳都同意了,本座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罗芳裘轻蔑道:“既然你愿意上前来试试,那便试罢了,横竖死掉的也不是我的命。好自为之。先说说你的看法?”
光论看法,自然是得先从种类的推断上来。得益于之前柳寻芹的提问,柳青青一个字也没敢忘记,她的记性也很好,只是偶尔紧张才打个顿,但讲着讲着,却渐渐熟稔且流畅起来——毕竟的确是她自己思考的结果,谈不上死记硬背。
罗芳裘听着听着,神色稍有松动:“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柳青青蹙眉:“你……你看不起我?我从书上看来的。”
“短短几日之内,你能学多少?”并不是罗芳裘看不起她,只是这实在有些荒谬,堪称平地起高楼。
“这几日我读完《百花经》《诡道》《蛊义》《五毒经》……刚才所述,分别标在第二十八页第三段、第一百三十六页第四段,书首页之引言,最后一页的末尾。”柳青青被她疑惑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痛,反而升起一种不愿意让人看轻的闷气来,她压低眉梢,语速极快地报出了一串儿位置,标得跟菜名似的。
越长歌在罗芳裘身后支着下巴,赞叹一声,以前未曾在课业上教习过逆徒,虽然知道她是个比较机灵的,倒不知这小崽子记性如此优越,面前的小小柳,和那个蹲在草丛里哭泣的脆弱少女……以及往日用鼻孔看人的叛逆小丫头渐渐重合起来,倒生出了一种新奇感。
不过师姐为何不露面呢?
越长歌正思索时,只觉得尾指上动了动,她低头看,那里缠上了一根蜿蜒的细藤,还在像小蛇一样缓缓地流动。
越长歌微微一笑,将手抬起来,在藤蔓枝节处亲了一口。
待她的吻离开时,一枝细小的花苞从上面鼓起来,颤颤巍巍地开了一朵娟秀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