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缸中爬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受到的是越发无力的心跳。
他看那扇打不开的窗,看扑向灯的飞蛾,他长久地凝视那个小东西,它的本能是想在火中燃尽自我。
如果可以,虞倦也那么希望。但他就像那只飞蛾,周围的什么都是虚假的,连结束都做不到。
虞倦想推开窗,将它放出去。
但就像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钻进来,它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走了。
比起被饿死,他更愿意相信飞蛾是从什么地方逃出去了。
虞倦缓慢地拾回了一些意识,感知是模糊的,与这个世界像是隔了一层纱。
自己正被周辉月抱着。对方拨通了急救电话,一边和接线员沟通,一边紧紧抱着自己。
周辉月的腿似乎好多了,不再那么脆弱,或者说他也不在乎,将虞倦抱在腿上,温柔有力地抚摸虞倦的后背,像是希望能安慰他,能够让他的痛苦稍有缓解,哪怕一点都可以。
虞倦想起自己在紫金山庄度过的两个月,他一无所知地在那里待了一整个暑假,留下很多美好回忆,不知道临死前那个昏暗、沉闷,想要逃离的地方也是这里。
但……是不一样的。
比起飞蛾模糊不真切的影子,清晰地在虞倦耳边叫嚣了一整个夏天的蝉鸣似乎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更为浓墨重彩的记忆。
周辉月说的可能没错,在这个世界,的确没有亲人会为他的死伤心。
但周辉月会。
虞倦没问,也会得出肯定无疑的答案,他有很多自信。
周辉月的声音不再那么遥远了。
虞倦尝试着眨了下眼,睫毛莫名地沉重,他的眼睛是湿的。
他蜷缩在周辉月的怀里,虽然被这个人的手臂托着,但还是坐在周辉月的腿上。
周辉月的腿还未完全痊愈,但他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虞倦挣扎着想要起来,周辉月的手臂抱的更紧,好像不能接受挣脱,好像很怕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虞倦没有办法,大脑运转迟缓,他抬起手,勾住周辉月的脖子,借力撑起上半身,贴在周辉月的耳边,想要减轻腿的负担。
他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周辉月的手背,从温热变得冰冷,虞倦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哭过了。
虞倦的心跳还是比以往要快,他贴着周辉月的耳垂,声音低到几不可察:“我、我没事了。”
周辉月的怀抱僵了一下,还是没有松开。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松手。
虞倦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靠着周辉月的胸膛。他仰着头,看到周辉月紧皱着的眉,以及一秒都不会错开的眼。他好像从未看到这样的周辉月,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人似乎都是波澜不惊的,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曾经有段时间,那时他们的关系还很疏远,讨厌还很多,虞倦很想知道什么才会引起这个人的情绪波动,让他失魂落魄,让他辗转难眠,让他失控,但想想又觉得很幼稚。
这个无聊的愿望在现在实现了,而且是因为自己。
唯一的理由只有虞倦。
但虞倦已经不希望周辉月再这样了,他的语调恢复平常,只有很轻的颤音,像是一场暴风雨后的余波,他说:“周辉月,我好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