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恍若苍穹的蓝眸缓缓扫视过一众位高权重的、俱是有着自己职责和使命的炽天使,并不曾有过任何的见怪与言语。那目光亦是温和,并没有任何的波澜。然而于这样的目光之下,不管是率先提出问题的阿撒兹勒还是想要起哄的米迦勒等,都老实与安静下来,等待着会议的开展与接下来的安排。
只是路西菲尔似乎并不认为这是需要隐瞒的,又或者说这毫无敬畏之心的造物内心深处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惊奇。于是在会议之后,在这些属于高层的炽天使将要告退离去之时,路西菲尔开口,回答了那原本已经被揭过的问题。
“是吾神。”
阿撒兹勒等不解,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路西菲尔话中的意思与回答。但面对着这样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短暂的惊愕之后阿撒兹勒等俱是谨守住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脚下着火一般飞速的离开。
这无疑是叫路西菲尔为之不解与疑惑的,纵使是炽天使长再如何的聪慧,但,这样的答案难道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吾并不可怕,路西。”
路西菲尔似乎是如此想的,便如此问了出来。神明不知何时出现在路西菲尔的身侧,说出话语,给出答案。而后以指尖于虚空之中画出镜面,做出解读。
“众生之所看到的,不过是众生之所以为的而已。”
神明似是这世界的影,是这虚空中的镜面,倒映着芸芸众生的思潮与反映,是其内心的投射与映照。但却又是有着不同的,至少这世界经由神明创造,这众生于神明的意念与意愿之下诞生,而路西菲尔,这受造之物更是曾亲眼见证了这世界的创生以及神明扭曲、涂抹、更改造物思潮的能力。
既然是如此,神明的形象或许经由众生的思潮投射,但却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甚至是被定义。
主并不因信仰而存在,更不会被信仰、那些信或不信的所左右。
有疑问与想法在无声息间传递,于是神明轻笑,指尖收回将那反照着路西菲尔身影与一片纯白的镜面散开,而后握起了这造物的手,以指腹缓缓摩挲过那精巧的指骨,直至到那掌心。
“吾的视角,你同样可以看到的。”
神明如是言,有淡淡的、耀眼莹润却并不刺目的光辉以及神力顺着这造物与造主相贴的手而传递,如同浸泡在暖水一般叫路西菲尔自觉或不自觉地放松开来。又或者说路西菲尔本能的知道这神明是无害的,并不会对自己有所不利。
况且神明若当真要做什么,此世之间又有谁能够阻止?
至少于此时刻,在这白银时代之时,在那份禁忌的情感未曾发酵之际,这未曾识风月、懂爱恨的造物不曾想过阻止,更不认为自己同这世间的造物有过任何的不同,不曾贪慕与寻求那份于造物主心中的独一无二的位置。
宽容,节制,温和,谦逊,慷慨,勤奋,贞洁。
神明认为这造物是好的、是完全的,将诸多种种的光辉与美德赋予,于是便如同倒映着主思潮之下的映照与投射一般,路西菲尔之所表现出来的便是完全的、是美好的、是这世间之最完美。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毋庸置疑。
忠贞,信仰,虔诚,圣洁。
此世之间似乎再不会有亦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生灵,而神性之任性与偏执、独一与排他便注定了,在此之前及之后的时光里,神明不会再重复那已经被运行与完成过的游戏。
但这一切又是虚假的,因为这最信神者并不信任神明,亦不曾将自己置在那弱势者的地位之上,更不曾对神明的诸多种种威能与伟力生出畏惧。
那造物对造主的本能信仰和畏惧。
恰如同投射一切反映的镜面一般,在这里,仅仅只是在这里而已。
但神明却又是不乐意于此的,恰如同一个对视线内心爱的猎物充满了种种求知、探索与破坏欲的掠食者一般,主在享受着将其一点点雕琢使其变得美味过程的同时,亦在等待着其成长、惊恐、挣扎,流露出不一样的反应与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