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首先要尊重她的选择。”王书淮的嗓音温和而坚定。
谢云初视线慢慢从那坚毅的下颚挪至他眉梢,与他目光相撞,在他眼底看到倾颓下来的星光,
“别说父母,哪怕是将来的孩子,也有离去的一日,你可以爱重他们,却不必将所有期待倾注在他们身上,若他们回馈,是咱们的幸事,若不能,亦要淡然处之,如果付出是为了回报,还不如不付出,至少你不会失望。”
谢云初喉咙黏了黏,缓缓在他怀里坐起来。
“你想念她,她过得好,这就够了,至于她不惦记你,你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惦记便是。”他语调醇和,带着几分磁性,
“若是为此耿耿于怀,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你是聪明人,不要作茧自缚。”
谢云初被他这么开导,心里豁然开朗,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颔首道,“你说得对,没有谁离了谁不能过,我没有娘,不也过得很好?”
“这么想就对了。”王书淮轻轻抚了抚她面颊,宠溺问道,“饿了吗?”
谢云初捂了捂空空的五脏庙,笑着道,“是饿了。”
“那我去给你煮一碗鸡丝面。”说着王书淮便要起身。
谢云初震惊了,连忙跟着他站起来,追着他问,“君子远庖厨,你竟然会下厨?”
王书淮苦笑,前世谢云初死后,每年她的生辰,他会去灶台煮一碗长寿面,总试着寻到记忆里的味道。
“我少时曾在书院求学,嫌弃书院饮食粗俗,自个儿试着煮过面吃。”
谢云初觉得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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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忧伤也跟着淡去大半,
跟着他出了屋子,一路安安静静到了厨房,王书淮身上还穿着官服,挽起袖子便开始干活,谢云初旁观片刻,欣赏了一番美人下厨的奇观。
又憋着笑来到他身侧,亲自替他系上一块围裙,高高大大的俊朗男人,配着块绣花围兜,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偏生王书淮神情专注,一丝不苟,活像在处理某件庙堂大事,极致的对比令谢云初忍俊不禁,哪里还记得乔氏的事。
她时不时给他添一把柴火,时不时背靠着他修长的脊背蹭一蹭他脚跟,王书淮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一面煮面,一面还要应承她,转身往她发梢印下一吻。
小小的灶房也成了夫妻乐趣之地。
谢云初聪慧,一点就透,从王书淮那席话也悟出了一番道理,这么说,她也不能将期待倾注在丈夫身上,眼下夫妻情意绵绵,熟知未来会不会有变故,与其将来夫妻生分痛苦不堪,还不如早早守住心,有一份自己的天地。
再者,王书淮太出色了,她也想与他一样出色。
谢云初一面滋滋有味吃着王书淮煮的面,一面筹谋在金陵置办些什么产业,给自己谋个出路。
接下来的日子,王书淮忙,谢云初也忙。
只是王书淮忙碌却有个分寸,前世三年耗在江南,江南豪族的底细他一清二楚,万事胸有成竹,眼下不过是打打太极,杀鸡儆猴,疏通疏通关节,再将活计分派下去,自个儿稳坐钓鱼台,真正的心思还是放在妻子身上。
但他发现,谢云初比他更忙。
小姑娘拽着五千两银票,瞄准了一个破旧庄子,打算开个绸缎桩,江南绸缎庄多,正因为多,说明这项生意稳,她手里头只有这些银子,自然要稳着来,绸缎生意五花八门,又如何推陈出新,思来想去,她决定做官宦夫人小姐的定制生意,不仅定制,款式也有限,物以稀为贵,慢慢便可打开局面。
王书淮却觉得做点小本生意浪费了谢云初这身本事。
王书淮一直有个心愿未遂,前世大晋备受倭寇侵扰,沿岸百姓苦不堪言,最后被迫下旨禁边以来杜绝倭寇犯禁,这实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奈之举,他一心想端了倭寇的老巢,既如此,船坚炮利不可缺,王书淮琢磨着要在松江建一造船厂。
他利用前世的经验,绘制了一张图纸,请谢云初帮他做出一个模型来。
王书淮先做出大致模样,更多细节需谢云初润色,谢云初右手灵活,左手更为出众,在手艺活计上表现出得天独厚的优势,等模型一成,王书淮带着她去了松江,松江本有造船厂,谢云初在那里瞧见了一艘艘恢弘气派的大帆,又闻倭寇屡屡犯边,心中豪气干云,一头扎进去,与造船工匠琢磨造船之术去了。
王书淮尚且要忙清丈田地推行税政的事,造船一事便托付给谢云初。
看着妻子终于有了自己用武之地,王书淮与有荣焉,只是久而久之,当谢云初连三日一回的夫妻敦伦也摒弃之后,王书淮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