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供奉的‘山神’,就是一条卧于高台的盘龙。
尽管几l十年无人擦拭、点香祭拜,导致龙身原本鲜亮的躯体大面积掉漆,龙尾巴尖也断了一截,却并不妨碍她抬起头望向瞪视的龙神目时,从中看出一缕令人心悸的‘气’。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以及伏灵获取的紊乱记忆,虞妗妗推测,巡山的龙脉成型时间不超过千年。
很可能在邬氏一族兴起于当地很久,它才在祭祀与守山族人的期许中,从深山之脊诞生。
千年前的邬家先辈,很有可能在某次祭祀活动中,感应到了山中新生的灵,发现山中的动植物和天然物资异常旺盛。
她们并不懂什么是龙脉,把这一切的变化、以及她们感应到的‘气’归结于山神显灵了。
从那之后,在邬氏一族的引领下,周围的村庄口口相传,都确信巡山之中有山神。
山神庙也是在邬家的带领下,在大山中建立起来的。
自此数百年的时间里,邬氏一族谨遵祖宗教诲供奉山神,就这么一代代流传至今。
又因为这座山神庙就是为了巡山龙脉所建,原本无实体无形甚至无生命的龙脉,竟能隐隐存于山神庙的龙神相中。
它在邬族的守护中‘活’过来了。
此地的奇特之处,可以说是千万年来华国境内独一份。
也正是以上种种原因,邬氏一族的地位在本地才尤为重要。
龙脉诞生于她们族人的守护与祭祀歌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享受邬族的供奉,就像雏鸟天然地亲近睁开眼看到的对象那般亲近邬族。
只要邬家的人进入大山,就能获得比其他村民更多的物资,更肥的猎物。
同时人类的寿命和亘古不变的大山相比又太短暂,一代
代死亡又新生的邬女,从还在吃奶时就被母亲抱到山中,在山神庙中祈求‘山神’保佑。
她们从稚童刚学会走路,就拿起祭祀的小鼓,在大山里肆无忌惮地奔跑,一直守护着大山到垂垂老矣,最终尸骨葬于大山回归‘山神’的怀抱……
代代如此,母系家族的血脉传承生生不息。
对于默默看着每一个邬女从出生到死亡的龙脉来说,这些守山人更像是晚辈,是大山的女儿l。
它的孕育和成型也早与邬氏的家族史早已融为一体,相辅相成。
因此当邬女惨遭不测时,本该‘无欲无求’‘作壁上观’的龙脉,也显化出了明显的情感倾向,甚至参与到了世俗事中。
这是极其罕见、且十分震撼的情形!
同时也危险至极。
“诅咒需要付出代价,越是威力强大范围广的诅咒要付出的代价也更惨痛。”虞妗妗抬眸看着绵延山体的方向,那里仍有散不开的乌云密布,令她眉头不自觉拧起:
“邬氏一族虽出身祭司,却没有正统的传承、没有习修过任何术数,充其量有点特殊体质,比如能看到魂体能感应到‘气’的流动……加之邬氏衰微,实际上的女性后代最终只有邬雪默一人,她最有分量的诅咒筹码也不过是自己的一条命、以及女儿l和族群的仇恨。”
“而这些代价、这份力量,远远不足以支撑这份笼罩全村百千人、持续几l十年甚至会更久、且夺走了无数村人后代性命的诅咒……”
结合巡山混乱混沌的山气,以及因无名业障而导致的山中植被减少、动物性情躁郁……答案呼之欲出——
真正支撑着尺古村诅咒的力量,来源于傍附的这座巡山!
也就是巡山的龙脉。
村民们口中的‘山神’。
虞妗妗想,看到山的孩子被她们保护、帮助的村民欺负,比任何地界的龙脉都更像灵物的巡山应该很愤怒。
可龙脉是山的脊骨,有形而无实体,也无法脱离大山,有山气却只能包容万象,不能化为攻击他人的武器。
它在深山中的怒吼无人能听到,也无法伸出援手拯救这个传承了千年、伴山而生的族人。
直至邬雪默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活祭,设下了惨绝人寰的诅咒,大山的愤怒才得以倾泻而出。
是巡山的龙灵在支撑邬家诅咒的运行。
虞妗妗甚至猜测,设下献祭诅咒、本应该魂飞魄散的邬家人的魂魄,应该也还存在于巡山的迷雾中——
大山的龙脉护住了山的孩子,替她们挡住了天谴和业障,像掠夺那些被诅咒的村民的灵魂一样,将她们隔绝在外界无法探查的山地。
只不过对于前者是禁锢折磨,是惩罚,让那些村人无法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