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打击到得力下属的自尊心,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练了两个月才学成扫尘符,其实有点慢,说明你天赋…不高,干嘛还在这种事上浪费功夫?”
岂止是天分低,分明是倒行逆施、青瓜强扭。
祝檀湘并未被打击到,露出笑容:“既然决定要学,付出些精力是应该的,只要有了成果便不是浪费功夫,人不就是要信命但不认命嘛。”
有些话说出来显得矫情。
他这二十多年来运气奇差无比,简直到了克亲人克朋友的地步,年纪轻轻孑然一人,不敢和任何人亲近生怕自个儿把人家克死。
从小到大每当他生出些期许并付出努力,命运总是毫不留情把他按回泥沼。
他努力过太多次,也去天桥算过八字,看过的师父都啧啧摇头,告诉他要认命。
命说,他这辈子只能当个碌碌无为的扫把星。
这般经历下,祝檀湘虽没自暴自弃,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但也日渐麻木。
他日复一日地做事、生活,感觉周围的人受到影响被霉了,便自觉离开寻找下一个暂时落脚的地点……
直至那天黄昏,他从倒闭的公司离开,抱着寥寥无几的私人用品走到护城河公园,心底的负面情绪和茫然几近达到顶峰。
这样周而复始浑浑噩噩的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
模糊的苦闷和压抑还未爆发,祝檀湘便看到破水而出的狰狞水鬼,登时魂儿都吓出七窍,再之后……他身边便多了一位借尸还魂的妖怪。
前二十五年乏味枯燥、倒楣透顶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有了朋友,有了可以当作亲人的重要伙伴,被恶鬼追,被道士赶,虽然光怪陆离,但实在鲜活痛快。
最重要的是从玄而又玄的猫妖虞妗妗那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深深为之无奈、绝望的霉运,是可以被压制,被改变的。
他祝檀湘,可以不认命,不做扫把星!
故而哪怕从零开始,哪怕天资愚钝实在不适合这条路,他也要强求,要去改一改这狗屁的命。
虞妗妗有些震撼,就这么撑着脸颊盯着青年温和却有力量的眼眸看了半天,看不出一点虚假和勉强,反而看出了勃勃的生机。
她突然拿着符站起身,往屋子里走。
“怎么了大人?”
祝檀湘跟着她进了屋,看到妖怪少女葱白的指尖夹着自己绘制的符箓,剑指在身前一定
,而后抬手甩出黄符。
那平平无奇的符箓被风鼓起,又顷刻自燃,只余下点点白色灰烬。
下一秒屋内细小的粉尘、沙发上粘着的猫毛都被微风吹拂,肉眼看不出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屋子里干净许多。
虞妗妗侧头看向青年,肯定地点头:
“嗯,符效果很好。()”
祝檀湘笑容更加灿烂,因着笑他眼睑下有并不夸张的卧蚕,是,总算是有点成效了。?()_[(()”
“……”
次日午后,一个老熟人给虞妗妗扫来了电话。
“喂,什么事?”摇椅上懒洋洋的少女轻轻晃着脚,眯着眼往嘴里扔了两颗鱼丸。
“虞大师,又来打扰你了。”电话那头的赵婷婷带了些笑语,不似初识的谨小慎微,“我这边有个求上门的有缘人,碰上的事情是真有些棘手,我着实看不透,想问问你在不在南城,有空的话能否给她们瞧瞧。”
虞妗妗眉尖微挑,腮帮鼓着嚼嚼嚼:“哦?赵大师不是金盆洗手了么?”
来电人赵婷婷,曾经供养祖宗烟魂当家鬼差点酿成大祸,后面送走烟魂便不再做神婆,多次把遇上的客源的推给虞妗妗。
如今听电话那头的意思,她又重新招幡起坛了。
“大师别折煞我了。”赵婷婷摸摸鼻尖讪笑,她何德何能可以被这位称一句‘赵大师’?
“我退出行业的心是真,但虞大师你应该明白,一只脚踏进门里想要收回去可就难了,唉!”
这几个月赵婷婷倒是想过平静日子,可她的体质招阴,以前有个霸道狠辣的鬼魂镇着,那些脏东西不敢近身,现在身上空空可不就让那些东西有了可乘之机!
谁能想到她一个干神婆行当多年的人,能在半夜让鬼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