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奶黄色调铺满装点的书房温馨典雅。
如果静下心细细去闻,还能感受到空气中淡淡的山茶花香,无声抚平纷乱心绪。
四周悄然寂静,连仅有的呼吸在盛穗听来,都是贴耳的响亮,伴随心跳脉搏忽强忽弱。
她半跪在敞开的保险柜前,久久不曾改变姿势,后来连小腿都隐隐发麻。
滞停在空中的手迟迟犹豫不肯落下,盛穗看着面前的四样物件,一时竟不知该先看哪个。
或是说,她还没从保险柜里只放有这四样物件中,彻底缓过神来。
结婚证被特质的透明玻璃框中封存,一如同样被小心翼翼保存的老旧平安袋,毫无相关的新老两样物品,在盛穗看来,竟然是相同眼熟。
一模一样的结婚证被她压藏在行李箱、和众多证件放在同处;
而这只表面刺绣都被小片磨平的平安袋,盛穗虽再也找不到相同实物,尘封十数年的记忆箱却被打开。
她记得清楚明白,确诊一型糖尿病的那年她住院,曾受到过太多人的善意与援手,才能短暂的逃脱父亲魔爪、侥幸活下来。
出院后她无以为报,只能用笔写下当时给予她帮助的人姓名,在某个周末去家附近的寺庙,虔诚为这些人祈福、连带讨要一个平安袋。
当时帮过她的人太多,绝大多数都早已记不得姓名面孔。
盛穗没想到,周时予也是曾对她伸出援手的众多人之一。
在塑封袋的用心保护下,免费得来的平安袋都变为无价之宝,盛穗几次伸出手,指尖触到封口时,还是迟疑收回。
低头苦笑,每每感受到周时予以年为单位的爱意,盛穗都难免会觉得肩上千斤重。
深吸口气,目光最终仍是落于静静躺在内胆正中央的遗嘱。
她调整坐姿,伸手拿出叠起纸张,发现除却最上面五张打印的文件外、还有一张压在最下的手写信,密密麻麻满是苍劲有力的熟悉字体。
盛穗一眼认得,那是专属于周时予的笔迹。
整整五页纸里,工整清晰地罗列了周时予惊人的巨额财产及其如何分配。
盛穗只匆匆随意扫过,一目十行中,被反复出现的她姓名看到眩晕。
直到最后一页,她终于看到丈夫的其他财产分配。
九十位数的资产资金,将每年分批地拨给国内外十几二十间、研究攻克一型糖尿病的研究所。
“。。。。。。人脐带间充质干细胞防治肝移植术后缺血性胆管炎的临床研究、人齿跟间充质千细胞治疗1型糖尿病临床研究。。。。。。”*1
背脊一点一点被冗长繁杂的项目名称压垮,盛穗呼吸轻颤,闭眼压下泪意时,脑海浮现那日她去医院询问怀孕的事,走去走廊尽头,就见周时予在和老学者讨论研究事项。
她确诊糖尿病十三年来,从未想过治愈;周时予在无人处爱过她十三年,从未放弃哪怕星星之火的希望。
就连成禾的建立,初衷都是为了投资攻克一型糖尿病的研究。
成与禾,取自“盛穗”姓名各自一半。
“。。。。。。”
世上怎么会有,如她一样迟钝的人。
溺毙与爱意的窒息感卷席涌来,盛穗深深低头,视野被几欲冲出眼眶的泪意模糊,甚至要提不起勇气去读,周时予留给她的那份手写信。
不能再哭了。
不论怎样看,她都是唯一的既得利益者,是最没有资格落泪的人。
指尖轻颤,盛穗小心谨慎将文件纸放回原位,拿起膝上的手写信阅读。
不同于普通纸张,更为昂贵的牛皮纸显然分量更重,触手可感知到的表面粗粝,纸上字迹因为经久年份,墨色已然有些淡退。
【致盛穗: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