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从它两侧伸展出去,由内而外地连通整个房间,南渡一进棚,温度立刻发生了变化,模拟的柔和晚风轻轻地拍打在身上,南渡闻到类似于雨后清新的植被气息,这是枯槁腐朽的高楼里不曾有过的气味。
南渡很喜欢植物。
这个世界上唯有这一种生命最为公平,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人类还是ai,只要你来到它面前,它都会平等地给予抚慰与祝福。
这里对南渡来说简直是梦幻的天堂——
银色合欢和黄金柳并排而立,稍矮一些的长阶花和富贵蕨错落地生长其下,其上是一颗硕大的面包树,几乎遮蔽了整片棚子,机械的光芒被原始的绿色取代,再往里便是花卉房,蔷薇和月季开满了整面墙,鸢尾旺盛得像是太阳。
“这些……是我的?”
“嗯。”陆星野站在一串风铃花下,“你是植物学家。”
南渡闭了下眼睛。
植物学家当然是假的,南渡这辈子除了杀人就没学过别的东西,那是——
那是他和陆星野第一次见面。
在圣艾里佩克岛,负责暗杀的刺客遇到了来探查情报的特工。
当南渡拿着伪装成装饰花的id卡试图潜行的时候,陆星野正在车库里撬锁。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站在车前的陆星野握紧手中的扳手:“我是汽车修理工。”
“嗯,()”南渡靠在柱子上,插进风衣口袋的那只手摸到匕首,漂亮到不像话的眼睛眨了一下,我是植物学家。?()?[()”
科技发展到现在,汽车的自动化诊断已经十分方便,维修ai到处都是,酸雨飘零的大地上,连蔷薇都成了黑色,自然也没人需要什么植物学家。
他们说着两个几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职业,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勾出一个笑来——
“幸会。”
“幸会。”
“老板,这个铁线莲……”
南渡迈步过去:“我来看看。”
南渡并没有真的做过植物学家,可是他刚看到那朵花,相关的知识就好像自动出现在了他脑子里一样:“应该是白娟病,”南渡给他发了个信息,“你按照这个配方配个药,浇两天试一下。”
乌托邦铁线莲一共六瓣,中间的蕊心很像是伯利恒之星,南渡抬头看了陆星野一眼。
他独自站在蓝色的风铃花下,灯光在他的脸上形成错落的花影,像是西方油画里的俊美王子。
可陆星野什么也没做,自始至终,那双眼睛都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南渡。
南渡的心脏狠狠地被扯了一下。
陆星野给他编造了这个美梦,让他如愿以偿地做了放下一切做想要的事。
却又给他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爱人,将自己放在一个虚拟替身的位置,好像让他疼一下都会受到惩罚。
为什么……陆星野以前分明要张扬霸道的多,连他和同组做个任务都恨不得装定位,根本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老板?”
“别这么喷!”南渡回过神,从小王手里接过喷雾,“顺着根部往下,落到土壤里就行,别沾在花叶上。”
眼看着小王迷茫地眨了下眼,南渡又给他示范了一遍:“懂了吗?”
他的长发随着动作越到胸口,那双眼睛细看有些幽蓝,像是海底不知名的精怪,声音晃一晃,一点细沙便溶了金。
“老,老板,”虽然是直男,小王还是一瞬间好像被击中心脏,语无伦次道,“你今天……好温柔啊。”
“我温柔?”南渡不由得笑了一下,还是抓住了更为关键的事,“难道我以前很凶吗?”
“也,也不是,”他一笑,小王更结巴了,“你以前来的时候,只是自己在那里摆弄东西,从来也不让我靠近,也不会跟我讲话。”
看起来陆星野的这个幻觉不怎么智能啊。
南渡又弯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