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城里根本装不下,可就算在城外安营扎寨,也需要认真布置,不然,一出问题就是大事。
只不过,卫青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虽然他过去时营地还未布置齐全,但看起来井然有序,大部分人都有事做,没有赌钱嬉乐,更没有人跑出去犯事,那些俘虏们也没有闲着,都在硝制羊皮,就是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这是故意的,为了防止他们暴动,汉军没有给他们能够吃饱的饭食,能吃个五六分饱,饿不死就行,当然,相应的劳动也没有多大要求,只是给他们找点事做,别让他们有空闲想别的事情,毕竟,四千多语言相通,群体意识极强的青壮男子闲下来,哪怕没吃饱,也是很危险的存在。
而清洗羊皮的手段,一看就是韩盈所为。
倒也挺合卫青心意的。
既然是俘虏,自然没必要
给太多优待,让他们还活着,给口吃的,又没有鞭打虐待,已经算是不错了,边疆这么多年的血仇,血字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百姓身上,那些被掳走的汉民,比这日子不知道要惨多少倍,杀了他们,不知道多少汉民要鼓掌叫好。
只不过,无论是政客还是军事家,都不仅要算过去的账,更要算未来的,杀了这些人除了发泄仇恨,得到一时之快外,只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如同中原的‘屠城’一样,日后战败的匈奴人再不敢投降,而是会拼杀到最后一刻,如此一来,定会加重汉军的伤亡,更不要说原本能获得征伐匈奴人重要情报了。
杀俘,百害而无一利。
忘记过去的仇恨,拉拢,甚至给予这些俘虏一定的优待,让他们的存在,化作一把降低匈奴人抵抗意志的刀,辅助着汉军,直至彻底清除匈奴人。
那时,边郡的汉家子民再也不会有亲人因外敌而离世,也不用时刻惊恐于匈奴人突然的袭击,不惜成为流氓,也要逃去内地,而是能安稳的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繁衍生息。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当然,想让这些俘虏真正成为汉国手中的利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又或者是左右下注的投机者,即便两者都不是,这群人依旧是畏威而不畏德,直接扔给他们肉,只会被视为示弱,必须得用武力将他们的骨头打断,再让他们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价值,如果想要更好的待遇——
那就得看他们的表现了。
可惜来时未曾带降了的匈奴人来,不然早就可以刺激他们分化了。
罢了,再等等,他已经写了新军情传于陛下,再等上两旬,人差不多就要到了。
就是不知道陛下现在是什么打算,他是继续留在边郡,还是班师回朝呢?
精力全放在军事上的卫青,完全没有想到,他最先迎接的不是长安来的事务,而是阴谋诡计。
“有人想拿戎捷陷害我与韩刺史?”
卫青神情严肃,嘴唇都绷成了一条线:“葛胜,你确定是真的?这事若是牵扯到了宫中,不知道填进去多少人命!”
“绝不可能有假。”
一夜未睡,加上精神紧绷,葛胜眼睛里满是通红的血丝,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卑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这种情况,他葛胜的人头能有什么用处?给别人证明那玛瑙珠链是他这个大将军授意后送出的吗?
卫青心中不免生出几l分愠怒,不过,这怒火并非是冲着葛胜去的。
他时间紧,任务重,这样做算不上什么错,倘若没有贼子陷害,那事情其实办的极为漂亮,至于漏洞——人行百事,哪能尽善尽美?实际上做什么事都是一堆漏洞,而敌人又藏在暗处,时刻盯着,防不过来中招也是常理。
反倒是公孙敖意外发现这点,好似冥冥之中有天相助,着实有些妙不可言。
倒是……
“大将军!”
卫青正想着到底是何人想陷害于他,牵扯韩盈又有什么目的,外面便有人掀开帐帘,领头的正是公孙敖,后面跟着长令,他笑着道:
“我将祝长令请来了。”
祝长令脸上还带着笑意,整个人乐呵呵的,一看就让卫青和葛胜明白过来,公孙敖还未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鉴于皇帝派过来的人中都有问题,皇后手下的人能否全然信任也要打个问号,公孙敖谨慎些也不足为奇,卫青想了想,也没有说出实情,只是问道:
“之前只问家事,却忘了问朝中近况,祝长令,我离京数月,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朝中大事?”
每个远离政治中心的人,都会迫切想知道中央的消息,祝长令不奇怪卫青会问这个,他甚至还觉着对方问的有些晚了。
略微思索片刻,祝长令道:
“大将军离开长安时间不长,朝中诸事照旧,并没有什么变动,不过若论大事,也的确有一件,后宫中的周夫人自皇后有孕后,一直甚受陛下喜爱,陛下常去看她,前些日子,她曾向陛下引荐一位名为‘少翁’的齐地方士,此人通晓鬼神,又言懂得长生之术,甚受陛下喜爱,被封做了文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