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安仍有些不放心,却被危怀风拎走了。
金鳞今日有事要向危怀风禀报,候在奉天殿丹墀底下。册封圣旨颁布后,他亦身份一变,从昔日名不见经?传的扈从一跃而成从四品明?威将军,赐府邸,赏千金,风光令人艳羡。可是在危怀风面前,他依旧是昔日模样,言听计从,不苟言笑?。
约莫一炷香,危怀风、顾文安结伴从偏殿走来?,两人似在分说些什么,顾文安愁眉锁眼,语气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
“你说陛下为何在儿女私情?上半点不开窍?也不是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了……金鳞小将军?”
见着金鳞,顾文安赶紧收住话茬。
金鳞颔首,顾文安看他俩一眼,知晓是有私事要说,便也不再缠着危怀风不放,唉声叹气的,径自走了。
“何事?”
危怀风往前走。
金鳞开口,说的是铁甲军里的事务,问是否要先分走一拨人回西陵城。危怀风应允,说完军务,交代:“替我捎个消息去?岑家。”
金鳞一听是去?岑家,黑眼睛亮起来?。
“就说,”危怀风往偏殿瞄一眼,压低声音,“陛下有意充盈后宫,岑茵是人选之一,若是她已有良缘,不愿入宫,尽早派人来?告诉我。”
金鳞脸色一变。
“听见没有?”
危怀风见他又发呆,皱眉。
金鳞闷声应下,阴着一张脸,拔腿走了。
※
岑家人赶来?盛京后,第一件事情?是为岑元柏归葬祖陵。
昔日朝廷里风起云涌,各派势力?争斗不休,岑元柏一心认定庆王,携领岑元吉、岑元章等?几个胞弟倾心竭力?,满心满眼都是要振兴家业。他大概太偏执,为那夙愿,可以漠视徐家的仇,旁观危家的难,以为倾尽一切押下筹码,便能换来?最?大的赢面,焉知风云难测,苍天有眼?
人世繁杂,许多事,并非以输赢来?定是非。其心不正,如庆王者,就算胜券在握,也一样覆巢破卵。
如若,一切都能在最?初重来?一次,在危家蒙难以前,在徐家被灭以前,他是否会改变心意?
如若有变,今日想必又是另一番结局。
岑雪站在岑元柏书房里,看着一处处载满回忆的场景,泪下无声。
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她低头擦拭泪水,看见岑旭,抿唇微笑?。岑旭一眼看出她哭过,自也心疼,想了想,岔开话题:“我刚从隔壁过来?,屋里都是老样子,他走前,什么都没带走。不过,以前他放在书桌上的那颗珍珠倒是不见了。”
很多年前,岑元柏从南海回来?,送给岑雪、徐正则一人一颗淡紫色珍珠。岑雪那一颗,被她做成佩饰,整日地戴着。徐正则那一颗,则被他放在书桌上的吊玉架上,头一抬便能看见,大概是为了提醒他不忘家仇。
岑雪默然,再次想起那颗珍珠,恍如隔世,竟也无力?去?深究徐正则拿走那颗珍珠的缘由,苦笑?道:“那处地方朝向不错,风景也好?,家里若是有需要,便请人来?重建吧。”
岑旭点头,那人于岑家而言,毕竟是一根利刺,别说是岑雪,就是老夫人云氏也不愿意再看见任何与他相关的痕迹。
“妹夫这两年不急着回西陵城吧?”
岑旭又道。
“嗯。”
“那有空便常回来?看看,你的仙藻园有仙气,更要有人气才行。”
岑雪应下。
兄妹两人说话间,春草从外面赶来?,脚步颇匆忙,见着书房里的两人,先是行礼,接着便道:“姑娘,快先仙藻园一趟吧。二姑娘哭着来?找你,看情?形,像是出大事了。”
两人皆是一怔,岑旭听说是岑茵有事,自也上心:“我跟你一块过去?瞧瞧。”
当下两人往仙藻园赶,刚进庭院,便听得屋里传来?嘤嘤哭声,门扉开着,身着樱桃红齐胸襦裙的少女伏在桌前抽抽搭搭,不是岑茵是谁?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