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采薇睨他一眼,又放下手将脸遮住。
双手重新负到后腰,她道:“能让樊封这么多年都不杀不动的,温丞相也是头一个。”
男人哂笑:“就是不知公主大殿大难不死,还特地来寻本相是所为何事?莫非,是想找樊封报仇?”
冷哼一声,采薇淡淡道:“为何不行呢。”
朝温彪走近一步,她边走边说:“本宫脾气不好,睚眦必报,既然樊封敢跟本宫如此玩,那不妨让这场游戏扯得更大些,温丞相要来试试吗?”
目光掠过她的身躯,温彪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数年前的光景。
平心而论,先帝的九个儿子虽各有所长,但要真放在一起比较,怕是谁也不如眼前这位有心机有盘算。
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成为九五之尊才争的,是为了那些能看得见的好处。可只有眼前这位,是为了争而争,她是个恶劣至极的人,是在享受争夺的过程。
他其实也臆想过,若是当年樊封没有站在姬未沉身后,大玉的龙椅上,怕是就已经坐上首位女帝了。
想到此处,他眼神变得复杂,还含了些许笑意:“你只想同樊封掰旧账?”
“事成之后,皇权归你,本宫只要樊封的命!”
得了满意的答复,温彪再度大笑:“既如此,本相就很是期待了,毕竟樊封的死法,本相也很有兴趣为殿下出谋划策。”
夜风燥热,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还有两只振翅而飞却不小心撞在一起的夜莺。
因温彪不喜欢黑夜,每到黄昏结束,丞相府的大小角落都会挂上灯笼,光线虽淡,却抵不过数量实在是多。
光晕沾染到衣摆上,影子也变得诡谲。
从丞相府出来后,采薇不紧不慢地摘下斗笠朝前走,清澈的月晖洒在五官的轮廓上,为这张脸镀上一层难得的圣洁色泽。
有人紧接着靠近,自然而然地接过斗笠并夹到腋下:“殿下,您当真对皇位没心思了?”
采薇面色如霜:“且先让他们争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罢,视线瞄向另一处。
年轻男子一身墨绿,以左腿压右腿的姿势坐在树上,一头长发松松垮垮地编成了厚实的麻花,就斜披在左边肩头。
他的手腕还拨着一串玉石手串,五官英俊潇洒,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年纪。
采薇仰头,有些不满:“下来,我不喜欢这样看人。”
树上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耸耸肩,一跃而下。随着他的动作腰带随之飘舞,借着月色刚好能看清上面的瓣鳞花图腾,这是南谷苗疆一族特有的图案。
落地后,幽暗却炯亮的瞳仁看过去,打在她身上:“见到人了?”
了无起伏的语调,不带丝毫情绪。配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全然不像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