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甚至连自己的亲额娘都借着他的口打探皇后娘娘的事情,大阿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先前忙着课业,每日的事情排的满满当当的,见不了太多的人,也想不了太多的事情。可总有休息的时候,总有在外行走的事情。
只要闲下来,大阿哥就会发现,他如今的日子和从前的日子,是真的有些不同了。
得天花前,他这个大阿哥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的。可这天花治愈后,除了太后汗阿玛还有皇额娘,很多人待他的态度都变了。
上天眷顾的人?侥幸脸上没留什么疤痕的大阿哥心想,他分明是被皇额娘眷顾的。
可这些人,却想利用这一点,还想利用他去做些什么勾当。
大阿哥只恨自己年纪小,除了读书做不了什么事情。他却也不想被这些人利用。只是他如今尚只六岁,哪怕再聪明,似乎也做不得什么。
外头人眼里的天选之人,皇上的长子牛钮,陷入了一种成长的迷茫和烦恼之中。他只能埋首读书,好像只有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之中,才能不被这些令人苦闷的外物所影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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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帝后一起种痘的朝臣们没了办法,苦劝皇上无果的情形下,只能寻到了太后这里。
他们痛陈利弊,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太后并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太医竟同意了。同意帝后一起种痘。
太后一番言语,令大臣们铩羽而归,此事便是他们再不情愿,也知道事情难改了。
把人都送走了,苏茉尔进来,就瞧见太后抬眸望着她,那一双眼睛经过了岁月时光的洗礼,却仿佛更加的聪慧睿智。
太后轻声道:“这一直是我的心病。入关之后,我什么都不怕。大清蒸蒸日上,迟早一统全国。便唯有这一点,令我十分担忧。孩子好好的生下来,遇上这个病人就没了。多叫人伤心呢。含含提出这样的办法,我便能放下许多的心了。”
先帝壮年早逝,虽不是死在这个病上的,却也令人惋惜。
福临就更年轻了。年轻到若是一旦沾染了这个病症,那也是致命的。
太后不能冒这个风险。尤其似布木巴那样的恶人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她不知道该怎样保护福临了。既有了种痘之法,她自然是要叫他们试一试的。
如今的大清,禁不起任何的损失了。
还有福临,与含含日渐情深,他们两个也经不起任何一方的受损了。
太后对苏茉尔说:“你去将含含叫来,我有事情与她说。”
含璋来了,太后亲热的将人牵到身边来坐着:“好孩子,我和皇上虽将你护着,却也知道,你这孩子聪慧细腻,是能帮衬他的,也能解我的心事。”
“这一桩事,我支持你与福临放手去做。只是宫里宫外的议论太多,我怕是不能在行宫久住。宫里不能无人。你们在行宫隔离种痘,我便回宫去,替你们看着紫禁城,坐镇京城,也瞧瞧这天底下,有哪个是不安分的。”
太后要回宫,自然也要将孩子们带回去的。
“含含,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岁岁的。只有我回去了,这宫里就安静了。”
含璋轻轻点头:“额娘的意思,我明白的。”
太后回去了,宫里的主心骨有了,那些个小人,也就不敢随意蹦跶了。
太后握着含璋的手:“含含,你与福临,要好好的回到我身边来。”
含璋道:“额娘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掌灯时分,内室里亮若白昼,太后手边的灯烛闪了灯花,太后轻轻叹了一声,倒是拿起手边的小绞子,把里头的灯芯剪了剪。
因含璋要来,屋里的冰鉴也抬到外头去了。
太后倒是不热,几个凉扇放在那里缓缓的转悠着,太后想起旧年旧事,一些旧话,心中却好似拢着百年不化的寒雪,只有在望向含璋的时候,心里才缓缓流淌出一点暖意。
“那还是早些年的时候。多尔衮还在,福临尚未亲政。那个时候的皇帝,就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狮子,身心各处到处都仿佛在流血,伤口却迟迟不能愈合。他越凶,就越容易受伤。我央汤若望给他看一看。你知道汤若望与我说什么吗。”
太后眼中似有泪光微闪,“他与我说,福临太过凶戾,恐怕伤及自身,要是还这样不管不顾下去,恐怕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那些年境况不好。太后心想,他们母子能活下来,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