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尔心里有着喜爱的人,有时候会有很柔软的情绪与温柔的眼神。但孔四贞不一样,她似乎在看着亲弟弟的时候,眼神也很少软下来,只是温和的。
含璋注意到,孔四贞似乎在说起和施琅的研究与合作的时候,那双眼眸才会有深深的光亮。
那种光亮,似乎在和她说起有关留头发在江南引起的震动是不一样的。
不过,含璋并没有说破这一点。
孔四贞这几年太不容易了,能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在身边其实挺好的。不管是不是爱情,就算是知己情,能够陪伴在她的左右,那都是好的。
施琅也是个受过大苦的人,只有这样的人,眼里能看得见自己的道路,还有自己的目标。
含璋没见过施琅,但从福临还有眼前孔四贞对施琅的赞誉来看,这是个务实的男人。
岁岁小公主是第一次见孔四贞。
她对孔廷训的这个姐姐可好奇极了。
太后收了孔四贞做养女,岁岁叫孔四贞姨姨,却也不妨碍小公主喊孔廷训作廷训哥哥。
岁岁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大人们所说的政事不感兴趣,听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要孔廷训陪着她出去玩雪。
孔廷训望向含璋。
含璋就笑了:“劳烦你了。她要去,你便陪着她去吧。”
孔廷训行礼后,就牵着岁岁去了。
孔四贞道:“娘娘待廷训,像是待自家子侄般亲近。”方才他们姐弟已经磕过头了,孔四贞很郑重的谢过含璋对孔廷训这几年的照顾。
含璋瞧着外头他们在庭院里玩耍,小小的少年如松竹般惹眼,跟他们孔家的人一样,脊背永远挺直的。
含璋就笑了,俏皮道:“孔姐姐,难道我们还不是自家人了么。”
孔四贞其实要与含璋说的事情,也说完了。她们时常通信,朝中的事情,含璋若是想知道的,也立刻就能知道。
有关现在朝野上下的变动,乃至于整个大清正在经历的变动,在她们两个人看来,这都是好的现象,是大清在走向好的那个道路。
孔四贞为尊重含璋,没有与她并肩立在窗扇边上,而是稍稍后退了一步,却仍是一同望着庭院里的雪,望着庭院里玩的高高兴兴的小公主,还有望着小公主笑得温柔的小少年。
孔四贞的目光落到含璋的侧颜上,她想起现在的日子,这些从前梦想着能到得到的日子,竟都一一实现了。
她知道这有多难,她更知道,若是没有皇后娘娘的帮衬,只靠她自己的话,是绝对走不到这一步的。
含璋似乎感受到了孔四贞的目光,她回头,看见了孔四贞眼底的泪光,含璋一怔,忙关切道:“孔姐姐?你怎么了?”
孔四贞的眸中,似乎流淌出赞叹的叹息,她不能逾越,不能拥住光亮耀眼的皇后娘娘,可她的目光,却温柔的笼罩在皇后娘娘的身上,似乎是替她抱住了含璋。
孔四贞轻声说:“娘娘像是天上来的仙人。专门救苦救难来的。”
含璋笑了:“这话说的,似乎我成了菩萨了。孔姐姐可别乱说啊,我可不是。”
孔四贞道:“我的意思是,娘娘深邃广博,给大清的所有子民都带来了他们所希望的好,所有人的日子都越过越好。可越是在娘娘身边,越是熟悉娘娘的人,越会觉得,娘娘干净美好的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含璋心中一动,面上却笑道:“是么。可你却是头一个和我说这话的人。”
孔四贞轻声道:“因为没有人舍得同娘娘说这样的话。生怕说破了,娘娘就要走了。我是一时感慨,情难自禁,便是想要与娘娘说说心里话的。如今说了,又忍不住要后悔。怕是自己泄露了天机。”
孔四贞目中含了几许荧光,“我说了这话,娘娘不会就要翩然离去吧?”
哪怕是说这样的话,这位几可称王的女将军,面上的坚毅也不过只是松动了几分,可她难得柔软下来的情绪,却叫含璋捕捉了个正着。
含璋冁然一笑:“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神奇的。不会乘风归去的。”
她叫孔四贞这几句话说的动了心思。
孔四贞与她见面少,写信多。不过几面,加上思想上的交流便有这样深切的想法。
那她身边的人,尤其是福临,几乎是朝夕相处的,他们在一起无话不谈,那福临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福临很少说这个,更没有说的孔四贞这么直白。
那福临会不会也是如孔四贞这样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