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丘伯望着老师背影,视线模糊,不敢稍眨。
“别哭,别哭……”
陆贾泪水横流,低声劝着。
韩非,张苍并肩而立,抿着嘴,屏住呼吸,鼻子发酸。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根钉子。
荀子最后一次回首,不舍地看着一众弟子,只是入眼尽是一张张白纱后的面。
老人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众弟子模样,可那层白纱始终无法拿去。
“莫怪你们李斯师兄,啊。”
他高声唤着。
众弟子拼命点头,泪水扑簌簌下落,甩的满地都是。
耳边听到一声声从喉间发出的“嗯”声,荀子笑了。
他荀卿又不是圣人,送最后一程不送最后一程,没有什么打紧。
哪能因为这事,就要弟子李斯受师兄弟排挤呢?他刚把李斯这个弟子收回来没多久啊。
老人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寒风吹得他遍体生寒。
“卿要回家了。”
言随风逝。
他脚尖抬起,脚跟吃力,身子后仰,倒向流入东海的渭水。
嬴成蟜紧追三步,在渭水河边眼睁睁看着老人飞速下落,双拳握紧,青筋尽露。
“蟹八跪而二螯,非六跪也,此是荀卿之错,世上无人能尽对。儒家门生,当学而开智,明礼,知错,济世。”
噗通~
老人入水,声音为江水淹没。
浪花一打,翻涌无形,再无人影。
众弟子齐齐奔到了江水边上,站在了二皇帝的边上,皆是紧盯着渭水。
这个时候,没人想僭越不僭越,只想着再看老师一眼。
张望着,张望着。
韩非率先正衣冠,垂手,躬身,行师礼。
当年韩国公子入稷下学宫,初见荀子时,就是行的这一套师礼。
“恭!送!老!师!”
身有口疾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嘶喊。
江风无法吹走他的声音,疾病无法要他想言,不能言。
陆贾、浮丘伯、张苍等一众弟子抹去眼泪,正衣冠,齐齐垂手,对着渭水躬身,像他们初入稷下学宫,初见荀子时一样。
“恭送老师!”
风散,水静,时间都好似为之一停。
嬴成蟜低头望水。
五天以前,他与荀子在长安君府见面,众弟子皆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