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谢掌柜多年来唯一如此看重的,从早到晚都要亲自看护的晚辈,是护国公的徒弟,大齐户部尚书的女儿。真动了她,只怕今生今世,天下海上,都再无安身之处。
从昨夜开始,是因为心怀惧怕。
惧怕她如谢掌柜一样,神鬼一样的杀人手段,惧怕她在浑身浴血后,还露出整齐森白牙齿的笑颜。
——宁惹十个男人,也不要惹一个厉害女人。
这是行船江海多年的人都知道的一句话。
可惜,不止林姑娘一个厉害女人。
护卫护国公和林姑娘的一百零二个女人,都是厉害女人。
船板轻动。
穆长音坐在绯玉身边,比她多穿了一件外衫:“又在想你娘?”
绯玉:“……嗯。”
穆长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若你想她一次,她就咳嗽一声,只怕她一天得喝十壶茶润喉。”
绯玉转头,对她一笑,又转回去:“师父,我在想,娘第一次杀人,回来一夜好睡,我不如娘。”
穆长音笑道:“可你比她杀的人多。她杀了五个,你昨夜杀了二十八个。”
绯玉笑道:“那是因为我的武器比娘好啊!”
他们有火·炮火·枪,还有手·雷水·雷,娘那时只有刀枪,近身肉搏。
上船之前可真想不到,谢舅舅这里的火器精良,竟不输大齐禁军。
也幸好火器精良,船员都训练有素。不然海盗猖獗,如何行得过万里之远。
如果顺利,再有三个月便到“佛朗机”了。
往来一次便要至少二十个月,怪不得谢舅舅常出海两三年才回。
“谢舅舅!”
林绯玉反手撑住船板,腰腿翻起,空翻落在一丈远外,双臂架住谢寒砍来的斜掌,顺着力道一面招架一面向后退,到退无可退时,只能单手险险悬住,又落入海中。
谢寒跟着跳下海,把林绯玉往水里按。
两人缠斗了分钟,不分胜负。
船板上围满了人,一半在喊:“掌柜的可别输了丢人!”一半在喊:“姑娘别留手,谢掌柜又打不死!”
船要行远了,两人停手上船。围观的人忙散开。
绯玉浑身早就湿透了,并不怕人看,只管往还有血迹的船板上一躺。
谢寒接过棉巾,往她身上盖了几个:“别着凉。”
绯玉慢吞吞拿起一个擦脸,嘴里还有海水的咸:“早晚打败你。”
姜宁从皇陵回京时,家里的海棠都快开败了。
少赏一季花的确遗憾,但池中荷花将开,要赏海棠,还可静待来年。
复杂的天家丧仪结束,皇帝在群臣的数次力请下搬入了紫宸殿,登基十年,终于得以正位。
沈太后挪至长乐宫颐养天年,许皇后亦搬入凤藻宫。
上皇的妃嫔,包括甄贵太妃都搬离了原来的宫殿,搬至长乐宫附近,皇帝的妃嫔入主了各处。
朝堂上,开始有人请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