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妙玉共带了二十来人出门,有男有女,不算贴身服侍的丫头,都是会武的精壮。
从人开路,围观的百姓见是这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强体健的人,都慌忙让开。
因她们常到岁宁楼来,并不遮掩容貌,内中还有不少认得的,惊呼:“是林家的姑娘!”
“逢霞记”门前,正拿发簪对准自己颈下,满面决然的年轻女子也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但她手里仍然紧紧握着簪柄,没有松开,簪头也依旧紧贴皮肤,甚至已经划出了血痕。
看清前面景象,黛玉忙与妙玉说:“姐姐看好那人,我自己过去。”
她在袖中指向来说明情况的中年女子。
妙玉点头,不免叮嘱:“你小心。”
她眼神示意,便有两个女护卫把那正要溜走的女子一前一后围住了,笑道:“多谢娘子告知因由,且等一等,我们姑娘还要谢你呢。”
黛玉下马,晴雯等也下马。
满溪一手搭着腰间的刀,一手扶着黛玉上前。
行至“逢霞记”门前两丈远,黛玉看向对面许家公子,笑问:“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不知什么事闹得这般?”
那许公子二十来岁,一身蓝衣,正一脸恼怒不耐。
他冷哼一声,把手一指:“此人应了我家提娶,买妾之资都收了,到了日子又不肯来,在这装腔作势,以死相逼!林大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还是请你自做你的去罢!”
打量一回林大姑娘的容貌,他心中生出贪婪:
家里的几个人,连这姓冯的加起来,都无一个及得上林大姑娘半点。
可他已有妻室,素来贤惠,不好休妻再娶,林家,哼,也必不会应。
再看林大姑娘腰间的刀,背上的弓,还有围随在她身边的十来个精壮男女,他终究把那点色心按住了。
黛玉仍是笑:“或许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许公子——许弘义——更加不耐:“这是许家私事,许家自会解决!林大姑娘想主持公道,还是先考个功名再来罢!”
他向后挥手,便有二三十个健壮家丁围了上来。
许公子抱臂胸前,显然不想再与林大姑娘多谈。
二三十人对十来个人,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对十四五岁的纤弱少女,中间跪着一个更加绝望的沈风华。
她不再抱有侥幸,闭眼决绝道:“我命今日到此,请姑娘先去,就由我自己了断吧。”
林姑娘若还在这里,难免被人说见死不救。
黛玉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又看她蓬乱的发髻,紧闭的双眼,挺直的脊背,紧攥的拳。
尖锐的,横在颈前的发簪。
她上前一步,靠近沈风华,笑向许弘义说:“我偏不去。”
她身后,十来个男女亦齐齐上前一步。
“……姑娘?”沈风华怔了。
“你——”许弘义破口大骂,“你个小妇养的——”
“我母是先帝亲封靖安夫人,”林黛玉面若寒霜,“许公子想好再开口!”
“靖安夫人又怎么?”
许弘义推开下人,心里也发慌,却不肯改口:“先帝虽赐了靖安夫人封号,可说她没当过妾了?靖安夫人养的丫头就能这么没规矩,随意插手旁人家事?”
他向围观百姓张开双臂,大笑道:“还真开眼了!是不是?”
可除了林、许两家的人外,所有人都低了头,甚至还向后退。
只有一两个附和叫好的,余下无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