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养心殿一片寂静。
光承帝仰面躺在榻上,在殿外的星星点点烟花炮竹声?,望着龙榻上明黄色的帷幔出神。
许是人老了?,也许是大病一场整日休养在床榻之上,竟然生出了?几分孤寂。
本当是阖家团圆共贺新岁之时,如今偌大的殿内却只他一人,连个前来问候请安的人都没有。
光承帝自幼过得孤苦,养母不?慈,父皇不?喜,他是一众皇子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辗转多年,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从妃嫔亦或者?手足的算计谋害中侥幸死里逃生,在他眼中这世间最不?可?信任的便是感情,最能依靠的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人到中年,身子每况愈下?,这个在他心中维持了?多年的信念似乎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开始怀念,从前有皇后王氏这个贤妻,许昱晴这个他爱慕多年的妃子和一众皇子公主陪伴在侧的日子。
提起皇子,近来他总是会想起他的长子萧琅。
思及萧琅,光承帝心中百感交集。
平心而论,萧琅德才兼备,孝顺明理,无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一国之?储君都做的极好。
可?唯独缺少身为太子该有的果断与冷情,许多事处理的优柔寡断,空有仁爱之?心没有属于帝王的狠辣手腕。
光承帝并非如外人所说的那般厌恶他的这个长子,只是他觉得,萧琅的一生实在是过得太顺遂了?。
有着嫡长子的身份,使萧琅一出生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又因着从小身体不?好,被皇后溺爱,养成了?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性子。
他们?萧家?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每一任帝王都是练就十?八般武艺踏着血路走来的。
储君生了?一副这样的性子,连朝中官员都无法压制何谈继承大统。
他放任户部的刘玄江同太子争斗,一来是想维持朝中势力?制衡的局面,二?来也是让萧琅受些磨难从这次的教训中明白些道理。
矫枉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得不?从权。
可?光承帝没想到,祸事临头萧琅依旧墨守成规,一步一步落入刘玄江的圈套,险些在天下?人面前声?名尽毁。
尚未等到光承帝派人将太子叫来问话,听宫人传报萧琅正跪在殿前请命。
消息传进御书房,光承帝气得掀翻了?桌案。
萧琅已经到了?行冠礼的年纪,且又是储君,一举一动?都要?时刻受人关注,平时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也就罢了?,在此事上依旧抓不?准方向。不?知其中利害,钻牛角尖,奋力?力?争着无用的东西。
光承帝一时恼怒,任由萧琅在暴雨中跪着。
本意是小施惩罚,未曾想就是这一跪酿成祸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