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玉从大理寺中出来时,日头已经高悬,正值晌午,可她还是觉得四周的空气冷得刺骨。
这偌大的衙门里高墙灰瓦,为数不多的窗户也叫栅栏围了个严严实实,昏暗阴冷,丝丝凉意直往人肺腑里钻。
许是这儿穷凶极恶之人多了,冤魂也多,指不定哪里蹲着个恶灵小鬼的,稍不留神便被缠上了身。
这念头让她一愣,旋即自嘲般地弯了弯嘴角。
若是个坦荡之人,又怎会怕这些东西。
“解姑娘就乘这驾马车自行去高府吧,义父不多时便回去了。”
晏洵在门前站定,轮廓分明的脸上毫无情绪,方才明明还像个谦谦君子,出了门却一下子把那张面皮给扯了下来。
解玉有些诧异:“你呢?你不回去?”
“营中还有事务需要处理,没有时间。”
没时间喝你义父的喜酒,却有功夫跑到这儿来英雄救美?
解玉此时才抬起头,将他打量了个真切。方才在堂内,光线昏暗,她也没心思去留意这些,只是听声音便觉得晏洵应当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此刻一端详,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皮肤虽然有些粗糙,却白皙得不像话,哪里像个久经沙场之人,与她印象中的少年将军不太一样,少了些野性,反倒多了分读书人的儒雅。
若不是这精壮挺拔的身板和凛然的气势,倒真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书生才子。
解玉低头轻笑:“还要多谢晏小将军的救命之恩,若非你及时赶到,我恐怕……再也无法见到高大人了。”
“不必,分内之事。”他淡淡道。
解玉身形虽纤瘦,但身量高,站在晏洵面前也不肖多抬头,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微抬,面上似笑非笑,道:“只是尚有一事,我有所不明,这云旎香在市面上赝品众多,是不是出自我手,我一闻便知,可您这个——”
她素手一抬,纤细的食指虚虚戳在他胸口的位置,晏洵一惊,下意识地后撤一步,面色旋即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解玉“噗嗤”一笑,道:“莫要紧张,我是想说,你这瓶仿得可真好,险些连我也给骗了过去,想必这制香之人,定是个中翘楚,不知小将军是从何处得来啊?”
晏洵双唇紧闭,眸中的光线一寸寸暗了下来,分明天光大亮,可却像照不进他眼底一般,叫人看着隐隐发憷。
“怎么,姨娘是想去兴师问罪,还是在怀疑我?你想听什么,不若给个明示?”
解玉一愣,这番话倒是叫她有些意外得耳熟。
“此事并未结束,若你以为现在便可安下心来,那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