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一家人就是很有默契。雷惊蛰假装自己不知道盛夏至和江九夏的故事,把江谷雨带给盛夏至,让当事人亲自解释。盛夏至一直误会江寒是孤儿,如今见到他的家人,第一反应竟是高兴。她知道,江九夏怀疑自己家人也遇难了,难过许久。如今他家人安康,他也能放心。她详细地和江谷雨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凑巧,她这边刚说完,殷扎吉就打来电话,通知她江九夏的真实身份。等挂了电话,盛夏至再一次向江谷雨道歉。江谷雨摆摆手,反倒安慰起她,说不是她的错。可江谷雨也只是看起来冷静。毕竟是伤到脑子的大事,他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安抚了盛夏至几句,他忍不住念叨起来:“江寒呢,他在哪,是不是不认识路?对了,他吃饭还行吗,他会吃饭吗,会用筷子吗,还知道怎么把饭送嘴里吗?”雷惊蛰觉得他趁机骂人,又没证据。他提醒说:“你弟只是失忆了,不是傻子。”盛夏至也想起来了,江寒今早出门遛狗后,再也没回来。她才想给江寒打电话,大门被人推开。三人以为江寒回来了,都期待地看向来人。进来的却是刘女士。她手里还牵着江大牛。刘女士不满:“小江怎么回事,把狗留我那里自己走了。我要开始做饭了,他也不回来把狗带走。等会狗毛乱飞,多不卫生。”“江寒走了!”盛夏至比江谷雨更着急,“什么时候,去哪了?”刘女士告诉她:“我刚上班那会,有两三个钟头了。他开车走了,开的是你们开回来那辆车。”是江谷雨的车。盛夏至有些担心,“小江哥哥,江九夏,不是,江寒有驾照吗。”“有是有。”江谷雨也担忧,“他脑子的情况,能开吗?你知道他去哪里吗?”盛夏至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她试着给江寒打电话,但江寒的电话已经关机了。众人正着急时,江谷雨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江寒。江谷雨接起电话,还没出声,江寒先和他报了平安,说自己回家了。回到他自己的家。那间江寒长大的别墅。他话又密又快,江谷雨根本插不进话,一个问题都来不及问。等挂了电话,江谷雨茫然地看着盛夏至:“他真失忆了,不是骗你吧?”时间回到今早。过去的记忆像烟花的碎片,争先恐后落进江寒脑袋里。记忆先是先隔着一层充满水汽的玻璃,但是很快,玻璃上的水汽蒸发得一干二净。江寒什么都记起来。他和盛夏至在‘小码头’第一次见面。他想下海救人。他把盛夏至推进海里。他又被江大牛这逆子撞进海里。他在海里失去意识。他被盛夏至救起。他们在医院见面。盛夏至说他是自己的前男友。他和盛夏至回家……江大牛已经快乐地游走了。江寒独自在躺在海水,任由冰凉的海水一遍又一遍冲刷自己的身体。“……我是江寒。我不是‘江九夏’。”他呢喃着,“原来,‘江九夏’并不存。”在周雪的惊呼里,球球把江寒扶起来。他担忧地问:“小江哥哥,你没事吧?”江寒又坐了一会,扶着球球起来。他摸摸球球的脑袋,一言不发向岸边走去。这时的浪突然大了起来,他踉跄一步,差点跌倒。球球想去扶他,他摆摆手,独自离开了。球球回到周雪身边,问:“妈妈,小江哥哥没事吧?”周雪也有些担心,“不知道啊。”球球又说:“等会我可以带一块巧克力去瓜棚吗?我想给小江哥哥一个。”周雪知道他的小心思。球球正在换牙,家里最近禁止他吃太多甜。江九夏一个大人哪会要小朋友的零食,这块巧克力最后肯定会进这小胖子肚子里。但周雪没戳穿他。她建议说:“你还可以带一盒果冻,和小江哥哥和小米分着吃。”球球高兴坏了,抱着妈妈说了好多甜言蜜语。后来太阳渐渐大了,两人便手拉手回家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刚才参加了一场葬礼。就在刚才,一个叫江九夏的小伙子从世界上消失了。他们是唯一的目击者和见证人。但他们不知道。恢复记忆后,江寒的第一站是小码头。他再一次登上自己的游艇,从衣柜里找到已经洗烫好的衬衫和西装裤,又在保险柜里找到自己的钱包、证件和名表。他是穿着湿衣服来的,很狼狈,如果不是码头负责人认识这位大客户,工作人员一定不许他靠近半步。等下来时,他和平时没任何区别了。——是他作为江家小少爷的平时,没人会认错他。他才想离开,码头负责人追了上来,有些讨好地问:“二少,上次带你出海的船长,您和他有联系吗?”江寒记得那人。他摇摇头,说:“他应该和家人度假去了,你找他有事?”“我知道。一开始是他们一家子去三亚玩,后来玩得高兴,干脆出国旅游了。”码头负责人挠挠光头,“我倒没事,是有人急着找他。哎呦那人来了好多回,肯定有什么急事。”江寒知道负责人说的是谁了。他说:“找他的人,是个姑娘吗。”“她,她都找上您啦!我天,到底什么事啊,我问她又不告诉我。”负责人帮着说好话,“如果那姑娘冒犯您,您可别和她生气。她是咱们这里搞农业的博士,平时忙着给乡亲看庄稼,挺不容易的——”江寒心里突然那涌出一股火气。这火气来得汹涌又猛烈,又没有缘由。他很想骂人,又生生忍了下来。“她不会再来了。”江寒冷声说。想了想,他又说:“……如果她来了,问起这条游艇,你告诉他,江家二少来过,已经离开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市里补完电话卡,他给自己买了个最新款手机。盛夏至给他买的那个手机进水了,他不想再用。他把江九夏的手机丢进垃圾桶,就像扔掉这段记忆一样。可他没走几步,又把手机从垃圾桶捡了回来。“盛叔叔的电话卡还在里面。”直到上了飞机,他终于找到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不卷了,回家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