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高声道:“我们绝不能后退一步,再往后就是京湖,就是都城临安。”
“韩宣将军已然为此而死,今日事已至此,唯有一战方休!”
“都随我杀!”
语罢,他掠作一道天开云裂的流光,独自冲向了蒙古大军。
宋军见状,尽皆慨然动容,拍马揽剑飞驰跟上,心想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尚且可以冲在最前方,何况我等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天职?
加上这里很多都是韩宣的老部下,多年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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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杀疯了,硬生生凿穿了蒙古大军。
吕布终于反应过来,回去接应自己的部下们撤退,宋军凭借着一腔孤执意气与悍勇,毕竟难以持久,很快就被他杀出重围,带着大军平安返回蒙古营地。
这一战,明面上看是宋军小胜一场,斩敌千余,但如果算上他们折损的主将韩宣,以及在一伏失败时被吕布斩杀的人马,其实是互有输赢。
陆秀夫走下战场的时候,半边雪衣都尽数染成了血色,大多数是敌人的血,也有少数自己的。
张世杰一见到他的模样,顿时想把那些蒙古人再提溜过来刀一顿,但陆秀夫本人倒是情绪很高涨,清丽的眉眼嵌入了璀璨星辰:“世杰,这次我们赢了!”
张世杰给他包扎伤口,见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落在腕底,仿佛一点艳丽的落梅,盛开在嶙峋的冰雪色中,可想而知当时的厮杀多么惨烈。
“君实很厉害”,他由衷地赞叹道。
这么厉害的陆君实,以后会做什么呢?
辞官只是暂时的,他终究会回到朝堂,去匡扶社稷、周济天下的。
张世杰觉得,他这位好友一定会成为那种古往今来的第一流名臣,中兴英才,挽救摇摇欲坠的社稷,在长空尽头捧起一轮旭日。
陆秀夫有志向,也有能力做到这一件事。
他是十九岁的少年进士,当年登科时,朝野间就隐然有一种先兆传言,说是“擎天者,文天祥;捧日者,陆秀夫”,堪称一语成谶。
张世杰觉得,虽然前半句异常荒诞不经,后半句却是千真万确。
君实就是有这么好!
然而,这一条通向永世孤寂的漫漫长路,想必也会很辛苦吧……
陆秀夫见这家伙一直在发呆,随手扯了山间一根草,在他脸上胡乱扫了几下:“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张世杰给他包扎好伤口,拿纱布打了个蝴蝶结,一边认认真真地说道:“虽然君实很厉害,但术业有专攻,以后打仗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还是让我来保护我的朋友吧。”
陆秀夫点点头。
张世杰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拉着他就往山崖边跑:“你等着,这笔帐必须得讨回来!”
天色熹微,他高踞在山巅,瞄准蒙古大营,长笑声中,居高临下地射出了一箭,钉在了正中央的空地上,裹挟着一张布帛,入地三分。
布帛上写着:“区区蒙哥,老魔小丑!饮恨夔州,呜呼哀哉!”
山下,败退回营地蒙古大军捡起来一看,无不暴跳如雷,群情激愤地向主将吕布请战。
“战便战”,张世杰立在悬崖上放声大笑,“我迫不及待想看见你们前来送死了!”
陆秀夫比他沉静一些,在他笑得快要滚到地上的时候,伸手扶住了他,神色同样是明亮而骄傲的,冷然凝视着下方,轻轻说了一句“不堪一击”。
这一对
()少年挚友并肩立在烽烟滚滚的炮火与血雨中,
挽剑在手,
似攀折星辰,如流的月华拂满了衣衫。
此一刻,此一生,他们似乎都一直这样并肩而立,彼此扶持,背负起了一整片社稷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