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瓘没有看刘渊,只从刘渊的呼吸声中就听出了刘渊的异样,他继续说着:“……老夫后继无人,只想找个地方归隐田园……”他知道刘渊绝对不会信他的言语的,但他更确定刘渊绝对无法抵挡并州之主的诱惑。“……刘单于终于到了并州,老夫也算是物归原主,这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以后老夫在山野之中悠闲自在,种豆南山,这并州的百姓就托付刘单于了。”
刘渊泪水立刻滴落下来:“我刘渊在并州出生,在并州长大,从小就是并州人,怎么会辜负并州的父老乡亲?我刘渊对天发誓,定然会带着并州过上幸福的生活。”
卫瓘热泪盈眶,长鞠到地:“如此,这并州就拜托刘单于了。”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府衙。
府衙中无数官吏士卒泪水长流,狗屎啊,早就知道卫瓘打不过胡问静,小小的并州要粮没粮要人没人,落到了胡问静的手中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卫瓘这次决定离开并州的消息太仓促了,他们也是在一两日之前才知道卫瓘悄悄派了儿子冒着大雪去了羌胡杂居地,才知道刘渊来回来了,给胡问静送去的信件此刻只怕还在路上呢。这天大的功劳就这么没了!
有官吏哽咽着叫道:“卫公慢走,不论卫公前去天涯海角,容我跟随卫公。”留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卫瓘是汉人,一时半刻做不出吃汉人的事情,匈奴人就不好说了,留在并州风险太大,绝不考虑。但是此刻去投靠胡问静可以说毫无功劳,撑死就是在农庄之内做个管事,作为有追求的官员怎么可以接受这么低级的职务?唯有继续跟随卫瓘,深深地潜伏在卫瓘的身边,等到有了大功劳才能风风光光地在大楚朝当官。
有官吏嚎啕大哭:“卫公,卫公!”潜伏敌营十八年的事情他是做不到的,一旦被卫瓘发现立马就是人头落地,趁此机会去投靠胡问静是唯一的选择,只是一点点功劳都没有,搞不好还要被胡问静怀疑是诈降,这都怪卫瓘忽然就跑了,卫瓘你忒么的能够有些骨气,与胡问静誓死厮杀吗?
刘渊看着声嘶力竭地哭泣的汉人官吏,不但不被感动,心里更是得意极了,这并州以后就是老子的了!虽然作为晋阳土著,并且在暗中掌控并州多年,但是如今走上前台,真正的控制了并州,这股巨大的欣喜依然让刘渊有些摇晃,从今日起,这并州就是他刘渊的了。
卫瓘骑在马上,回首府衙,轻轻长叹:“我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不带走一丝云彩。”挥袖而别。
刘渊看着卫瓘离开,心中一动,示意身边各个将领,一群将领会意,有的火速调查府衙内是不是有引火之物或者密室,有的立刻盯着卫瓘,若是卫瓘只有区区几百人,那不妨击杀了卫瓘,有人立刻去联系隐藏在山中的大部队,有人立刻去询问晋阳城中可以信任的匈奴人,这城中是不是有埋伏或者胡问静来过了。
半日之后,刘渊坐在府衙之上,惊喜无比。
“胡问静没有来过?也不曾有什么重大变故,卫瓘就是忽然宣布想要退位让贤?”
一群手下用力点头,这个消息在晋阳城中都传遍了,不少匈奴人原本还有意刺杀卫瓘,迎接刘渊,一听卫瓘自动让贤,立刻就偃旗息鼓等待刘渊的回归了。
一群并州的匈奴人跪在地上,欣喜地看着刘渊:“单于重回并州,可喜可贺!”
刘渊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很有王者归来的感觉。
……
晋阳城的某个角落,几个汉人官吏全家聚集在一起,几个官吏的脸上满是惶恐。
一个官吏低声道:“卫瓘在三日内就会带领大军离开晋阳。”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卫瓘手中的中央军士卒已经在打包了。
几个官员家眷莫名其妙,有人笑着道:“这有什么,难道卫瓘会孤身一人离开?想也不能啊。这乱世之中有兵将在手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一个官员回头呵斥道:“你懂什么!”那家人很是不服,但也没有争辩。
另一个官员苦笑着,道:“张兄何必对令郎如此粗暴?令郎不懂朝政,说错了言语有什么奇怪的?”
几个官员也是努力挤出笑容,那呵斥儿子的官员长叹,转头看了一眼儿子,道:“这并州没什么粮食了。”他们身为基层官员原本对并州的粮食危机就有直观的感受,这并州各处州县丰收的少之又少,库存的粮食数量让基层官吏脸色都青了,而大楚朝又不断地来信询问粮食库存,地里产出,他们能不懂其中的含义吗?
那官员儿子依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不明白与卫瓘带领大军离开有什么关系。
那呵斥儿子的官员又想大骂,终于深呼吸了一下,苦笑道:“若是并州没了粮食,吃什么?”
“以前是易子相食,现在呢?”
“胡人吃汉人,胡问静吃胡人,这些匈奴人是胡人,我们是汉人,粮尽之后匈奴人会不会吃了我们?”
那官员儿子脸色大变,又笑道:“父亲胡说八道了,刘渊是我晋阳土著,从小在并州长大,怎么会吃并州人?我并州从来不曾听说过匈奴人吃人的事情。”
几个官员的脸上一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呵斥儿子的官员慢慢地道:“匈奴人当然吃人,只是我们压制了消息,不让普通人知道而已。”
他看着脸色大变的儿子,继续道:“你没有听说过刘渊吃人,那么你听说过刘渊的儿子吃光了关中某个郡的人吗?你听说过石勒吃光了邺城三四十万百姓吗?刘渊的儿子吃人,刘渊的爱将石勒吃人,你怎么会以为刘渊不吃人?刘渊此刻还不知道并州没有粮食,等并州没有粮食了,刘渊是吃自己的儿子,吃匈奴人,还是吃汉人?”
那官员儿子满脸通红,竟然还在反驳:“胡说!刘渊是著名的仁义之人,从小学的就是我汉人的文化,对儒学知之甚深,曾经得到朝中大官的欣赏,一身所学在……”
“啪!”那呵斥儿子的官员一巴掌打在了废物儿子的脸上,阻止了他说出得罪所有人的言语。
其余官员皱眉,互相看了一眼,有人招呼仆役,低声说了几句,又劝解那打人的官员道:“令郎年轻气盛,算不上什么大错。”
那挨打的官员儿子捂着脸,眼中满是受了羞辱后的憎恨。
几个仆役飞快地走近,伸手抓住了那官员儿子的手臂,那官员儿子奋力挣扎,厉声道:“我没事,休要碰我。”几个仆役一反手将他按倒在地上,然后取了绳索捆子,又塞住了嘴。
一群官员家眷惊呼声四起,那打儿子的官员猛然站起,恶狠狠地看着其余官员:“你们想做什么?”他的几个跟班和几人一齐站到了他的身后,紧张地看着四周众人。
其余官员缓缓站起,道:“休要惊慌,我等没有恶意。”
一个官员指着那被捆起来的官员儿子道:“令郎年轻,受不得羞辱,又不懂大局为重,今日挨了你的打,只怕会去找刘渊告密,我等尽数人头落地,为了大局,唯一的办法就是且让令郎委屈几日。”
那打儿子的官员转头看了一眼儿子,真的有些吃不准这个蠢货儿子会不会因为挨了一个耳光而跑-->>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