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鸯厉声道:“所有人前进五十步!”胡人不敢冲锋,他就逼胡人冲锋。
胡人首领看着汉人士卒整齐地前进,脸色阴沉,他厉声道:“撤退,不要管他们,我们绕路与刘曜将军汇合。”其余胡人骑兵点头,这些汉人士卒是一块硬骨头,没有必要与他们硬碰硬,赶紧汇合刘曜才是正事。
文鸯见胡人骑兵调头,冷笑着:“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胡人骑兵的背后出现了一支千人左右的汉人骑兵,铁甲长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战马上,文虎望着远处狼狈不堪的胡人骑兵笑道:“诸位,我们是天下最强的骑兵,杀!”千余骑兵齐声大叫:“杀!”
胡人首领心中一沉,厉声道:“冲过去!”数千胡人骑兵嚎叫着催动战马,同一时刻文虎带领那千余汉人骑兵发动冲锋。
两支骑兵交汇,尘土飞扬之中,无数人落马惨叫。
文鸯微微摇头,这千余骑兵是他从中央军中抽出来训练的精锐,但显然效果没有他想得那么好。
“竟然没有杀光那些胡人骑兵。”文鸯很是遗憾,他老了,又是统帅,只能交给文虎带领骑兵,但这支精锐的骑兵明显没有胡问静的五百骑凶悍。易地而处,文鸯深信这数千骑兵已经被五百骑尽数杀了,哪里会有千余骑胡人漏网。
战场之中,文虎同样面红耳赤,不论是盔甲、长矛,还是战马的马力都远远胜过了那些胡人,可为什么就没有全部杀光呢?他惭愧无比,又有些尴尬,骑兵对冲,长矛也就这么刺中敌人一次之后就陷入了对方的身体之内或折断,或无法拔出,只能松手,因此大多数骑兵只会挑选最后一个敌人搏杀,这杀伤的数量与胡问静的五百骑相比就不怎么好看了。文虎诡异地想到:“难道骑兵的未来真是拿剑拿刀而不是长枪大戟?”这实在是有违他的常识。
文鸯看着四周的天空,没有看到其余伏兵遇到胡人骑兵的消息,他微微皱眉,刘曜的骑兵有两万呢,为什么只有三四千骑与刘曜汇合?
他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他安排了数道防线准备与两万胡人骑兵血战,眼前的长矛兵只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开始才是层层的陷阱,可这胡人骑兵竟然没有来。哪里出了问题?
文鸯皱眉深思,胡人搞什么鬼?
……
洛阳城中,荀府之内,几十个荀家的贵公子悠然下着棋。荀家家大业大,人口多得要死,出仕与没有出仕的人都是一大把,他们这些年轻一辈属于享受生活的白丁,但没有官职在身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朝廷的消息,不关心朝廷的动态。
荀十六公子笑道:“每次斗转星移必有妖孽出世,但这妖孽只是为真主开道,纵然前期威风无比,之后也会瞬间陨落。”其余荀家贵公子笑着点头,有人道:“正是如此,胡问静只是又一个王莽而已。”
荀二十一公子摇头道:“七哥何出此言,胡问静怎么比得上王莽?王莽篡位是天下万民的意愿,人人欢喜,此乃得人心已。胡问静篡位何曾有人心?且王莽为官多年,造福百姓,若不是有篡位之心,王莽定然会名留青史,胡问静何曾造福百姓了?”他冷笑着:“依我看,这胡问静气数已尽,陨落只在这一两年间。”
其余荀家贵公子一齐大笑,谁都没把胡问静放在眼中,胡问静拥有最大的地盘,最多的兵力,最多的名将,屡战屡胜的战绩,人人以为她在一个月内占领扬州后要率领大军北上取中原了,不想却莫名其妙的收缩战线停战,这也罢了,竟然又傻乎乎地亲自带领百余骑四处出击,差点全军覆没,被贾南风拿扫帚暴打,如此愚蠢的女子怎么可能统一天下?荀家以及洛阳乃至天下豪门大阀中无数人都觉得胡问静只是一颗天上的流星,应运而生,所以光辉灿烂,在短短几年内完成了他人一生都达不到的成就,但胡问静同样会应运而逝,在最灿烂的时候陡然滑落深渊,以他人想不到的速度陨落。
荀十八公子看着手中的《中庸》,头都没抬,笑道:“胡问静心眼小,睚眦必报,却没有耐心,若是细细筹划年许杀入冀州并无不可,十日内就要出征,还要用万(弩)俱发,这岂是一个智者所为?”众人点头,听说去泰已经用秸秆造箭了,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胡问静这是把御驾亲征当做过家家了吗?一点都不像是从底层杀出来的名将。
有人一本正经地道:“那是因为爱情啊,陷入爱情的女子根本没有脑子。”众人知道这纯属调侃,大声笑着,天意要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今日以胡问静观之,正符合天意。
一个仆役匆匆进了庭院,道:“朝廷急报,陛下……”
一群荀家公子哥儿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大笑:“说曹操,曹操到。”众人料想胡问静这次不是大败就是中伏身死了。
“……陛下与刘曜会战与石邑,三日破石邑,刘曜遁入坞堡坚守,陛下以发石车破之,半日碎坞堡,刘曜死……”
荀十六公子猛然站起来,厉声道:“等等!‘半日碎坞堡’?是不是念错了?”自古描绘打胜仗的用词只有破、克、胜、灭、剿、歼、陷、屠等等词语,何时有了“碎”字?
仆役小心地道:“这公文用的就是‘碎’字。”
一群荀家公子哥儿夺过公文仔细地看,然后脸色铁青,果然是“碎”字,想到“碎”字与其他词语相差甚远,不可能是错字,再联系前后文的“发石车”、“坞堡”,这是要强调发石车将坞堡打得粉碎吗?
一群荀家公子哥儿没有见过坞堡,但是见过坞堡的图样,这小城池一般的坞堡竟然被打碎了,还是在半日之内?
众人呆呆地站立,心中万千念头乱转,荀二十一公子慢慢地道:“陛下手中有此利器,何以要亲自率百骑与胡人血战?何以任由司马越等人固守?何以不统一了天下?”
一连串的问题令众人震撼,只觉这背后绝不是他们说料想的胡问静要陨落了。
傍晚时分,荀勖从衙署回到荀府,马车刚停稳,门口的仆役恭恭敬敬地叫道:“老爷回府了。”门内立刻涌出了几十个荀家的子弟,一齐冲向荀勖的马车。
荀勖吓了一跳缩回了马车,然后才反应过来,冷笑了几声,慢慢地下了马车。
“怎么?终于知道自己的愚蠢了?”荀勖冷冷地对四周几十个荀家子弟说道,一群荀家子弟尴尬无比。
荀勖厉色呵斥着:“前几日说陛下愚蠢,仁慈,妇人之仁,天命将去,一脸的自己是荀家的新一代“荀爽、荀彧、荀攸”,每日鼻孔向天,以为全天下只有自己最聪明,看谁都是蠢材一个,看老夫与陛下更是蠢材中的蠢材,今日终于知道谁才是蠢货了吧!”
荀勖厉声呵斥,其实心里并不愤怒,谁家的年轻子弟不是狂傲无比?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被社会吊打之后自然就没了这份狂傲了。荀勖只要不让这些脑残中二白痴当官,这些人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惹胡问静翻脸的,不是帝皇气量大,而是帝皇根本不在意没有官职的纨绔子弟。
荀勖终于抓住了机会好好教训家族中的纨绔,继续不留情面地厉声呵斥:“你们到底长没长眼睛?有没有脑子?遇到大事信口胡言乱语,以为嘴长在你们身上,谁也管不着,还是以为你们姓荀,背靠大树,不用负责的?你们这群蠢货想过下场没有?”
荀勖就在大门外厉声喝骂了一盏茶时间,几十个荀氏子弟老老实实地挨骂,丝毫不敢抗辩。荀勖骂得累了,想来整个洛阳也知道他责骂家中子弟了,这才带头进了荀府,在大堂中坐下,喝了口茶水,一抬头,只见大堂中无声无息地坐了百余人,一些在朝廷中有官职的荀家子弟也赶了过来。荀勖心中又是怒了几分,一群年轻人看不清局面也就罢了,你们一把年纪了,儿子孙子都有了,竟然还没脑子?他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深深地呼吸,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荀家不止五世了,也到了该完蛋的时候……”
百余荀家子弟大惊失色,荀家要完蛋了?
荀勖继续道:“……所以蠢货横行!”
百余荀家子弟心中大定,原来是骂人的言语,就说顶级门阀之一的荀阀怎么会完蛋呢。>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