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同样不爽,昨日喜宴上小伙伴的言语让他怒了一晚上,他直接逼问老赵:“父亲,你到底借了多少银子?”新郎对父亲摆了三百桌宴席不满到了极点,他家哪有这么多的亲戚?请这么多街坊干什么?一桌酒宴三百文,一张席面只坐了十个人,每个人的红包只是三文钱,三十文钱的收入与三百文钱的支出相比这次喜宴真是亏麻木了。
老赵满不在意:“我儿子成亲,我说什么都要挣个面子。”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老赵作为不种地、不远游、没有资格当官的普通打工小百姓,唯一的喜悦就是洞房花烛了,一生只有自己成亲和子女成亲的时候能够欢喜一下,有一个万众瞩目的机会,老赵自己成亲的时候没能风光,如今一定要在儿子成亲的时候弥补回来,这三百桌挣来的面子是他一辈子的体面。
新郎怒了:“九十两银子的体面!我们家还得出来吗?”
老赵指着新娘道:“可以五十两银子买个媳妇,就不能九十两银子买老子的体面了?”
新郎大怒:“五十两银子买个媳妇是为了老赵家传宗接代,是没办法,三百张席面是没办法吗?”这次娶媳妇前前后后花了一百五十两,借了一百三十余两,这要还到什么时候?若是不摆三百桌酒宴,家里只需要借四十余两银子就够了,这是一回事吗?一百三十余两银子的外债,以老赵和小赵的工钱绝对还不出,听说挖矿工钱很高,一个月起步就有四五百文,还包吃包住,难道父子二人为了还债,下半辈子只能去挖矿赚钱了?
新娘也大怒:“别人家的女儿至少要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和一百两银子的房子,我只收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你们遇到我是遇到了仙女了,你们竟然还嫌弃了!”
新娘的婆婆大骂:“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想到家里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才有了一个媳妇,新娘的婆婆无论如何无法平静的面对新娘。
新郎一个耳光打在了新娘的脸上:“贱人,是这么对我爹妈说话的吗?”
新娘捂着脸,成亲第二天竟然就挨了打,这日子怎么过?
数日后,新娘回娘家,扑到爹娘的怀里痛哭失声,细细地说了在老赵家的遭遇,新娘一家立刻怒了:“敢打我女儿!我去衙门告他!”
县令接到状纸,心里立刻就烦躁了,搞什么啊!公婆打儿媳妇,丈夫打妻子,竟然告到了衙门?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
县令有心怒喝几声把这几个刁民赶走,话到了嘴边,看到衙役们神情严肃,眼神却古怪无比,瞬间惊醒了,改口道:“来人!去将被告抓来!”
一群衙役惋惜极了,若是县令有案件不处理,立马去府衙告发县令,自己搞不好就取代了县令了。
老赵家对打了儿媳妇的事情毫不隐瞒,直接就承认了,老赵道:“这是我赵家花了五十两银子娶的儿媳妇,身为公公婆婆和丈夫打她几下,何错之有?”
围观的百姓同样不满,父母打儿女,公婆打媳妇,老公打老婆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衙门凭什么管?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县令以为可以用法律解释家里的事情了?俗话说女婿是半个儿子,媳妇是半个女儿,公婆打媳妇就如同父母打女儿,难道还打不得了?丈夫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媳妇,凭什么就打不得了?
县令头疼无比,就知道这种案子根本碰不得,只能上报府衙,家庭不睦,如何处理?
太守公孙攒看到了公文之后立马傻眼,他看着一群府衙的官员,诚心诚意地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一群官员面无人色,用力摇头,只觉这个小小的案子竟然是法律和道德的巨大难题。府衙要面对的不是公婆打媳妇,丈夫打妻子,而是家庭之中的伦理、道德和法律。
公孙攒看看一群手下,唯有去江陵寻了周渝等人。
周渝等人一看案件立马瞠目结舌,案子小到了不值一提,背后的法律和伦理却令人颤抖。
有人建议道:“这案子不如汇报给陛下。”
周渝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汇报是必须回报的,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是荆州官员,全天下都看着呢。”其余州郡遇到了难题大可以直接层层上报直到中央,若是胡问静的根据地荆州竟然不知道怎么执行胡问静的法律,这岂不是被各地州郡笑掉了大牙?荆州官员必须根据“公平”二字先有一个初步的断案,然后再启奏陛下。
众人缓缓点头。
周渝慢慢地道:“这案子只怕要一层层慢慢分析,我们一个个处理。”
“首先,公婆打媳妇犯法吗?”
沈芊柠为主的文官,周言为主的武将张大了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华夏自古以来提倡孝道,爹娘就是子女的天,棍棒底下出孝子,没有挨过爹娘的打,也见过别人家的爹娘打子女,有谁敢说爹娘打子女犯法的?
以此类推,公婆就是儿媳妇在夫家的爹娘,难道就打不得儿媳妇了?
若是判公婆打儿媳妇犯法就相当于爹娘打子女犯法,太过有违常理,一定惹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