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整个此间…唯独天子刘协一人神色黯默,在众人望穿秋水的眼瞳下,他竟是出人意料的说道:“朕就待着这地底,朕不上去!”
啊…
啊…
随着天子刘协表明态度,此间密室中,一干人等哗然一片,魏讽、耿纪、韦晃,吉平…还有其子吉邈、吉穆,他们彼此互视,一脸的茫然,一脸的疑惑。
天子刘协的声音还在继续。
“好啊,这洛阳城,终究是被关云长给攻下来了,好啊…好啊…”
明明是激昂的话,可出自刘协的口中却莫名的添得了一分苦涩。
“哈哈哈…哈哈哈…”他一边苦笑着,一边说道:“诸卿只顾着高兴,却何曾为朕想过?如今洛阳大捷,城投变化汉旗,呵呵…汉旗,是汉旗啊!可朕虽身为大汉天子,现在出去了,又何以自居?何以自处?没错…无论是蜀军,还是荆州军,他们都号称汉军,可他们是听朕的?还是听关云长的?他们隶属于朕,还是隶属于朕的那位皇叔呢?”
说到这儿,天子刘协转过头,背对着众人,他仿佛很享受这在地底的时刻。“朕宁可做这地下,深埋于地底的皇帝,也不愿意再做谁的傀儡!朕…郑这两日,虽是紧张,却是体会到了久违的自由!”
这…
这…
随着刘协的这一番感慨,大家伙儿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实道理,大家都懂。
哪怕是一只金丝雀,被关在金丝笼中,就算住的再奢华,吃的再好,可他失去的自由,他不过是人眼中的玩物。
陛下…被关在金丝笼中太久了。
“陛下…”魏讽当即拱手,“玄德公是汉室宗亲,又是陛下认的皇叔,是陛下衣带诏中所托付的人,他…他必然不会像是那曹贼一般把持朝纲,挟持天子…”
“呵呵…”天子刘协用一声冷笑回应魏讽。
这么多年,他看的太透彻了,也经受了太多次的痛彻心扉,仿佛…对这权利交割的游戏,他已经太熟络了。
他淡淡的感慨道:“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挟持朕逃亡长安,所有诸侯都不去追逐,唯独曹操独自一军去追董,去救朕,朕返归洛阳时,风餐露宿,到处都是追兵,到处都是逆贼,也唯独曹操去迎朕入了许昌,曾几何时…他也没有把持朝纲,也没有胁迫朕做任何事…但,权利啊…谁又能身处这权利的利诱下秉持着本心呢!”
说到这儿,刘协摇头,像是对自己没信心,也是对刘备,对关羽没信心。
“朕赌了一辈子,输了一辈子,朕现在不想赌了,也不敢赌了…朕的这位皇叔,他秉持初心也好,成为一方枭雄也罢,朕不在乎,朕现在在乎的唯有两个字…自由,他若是能给朕自由,朕便是把大汉送给他,又何尝不可?”
一番话言真意切,振聋发聩!
话说回来,这位天子刘协,他当真命苦啊!
他在母亲王美人的肚子里,就被何皇后逼迫服下堕胎药…可他硬是将堕胎药当成了补药,茁壮的成长!
他少年时经历了两宫之争,经历了何皇后与董太后的争斗,又见证了宦官与士大夫,宦官与外戚的搏杀…
他没想过做皇帝,可董卓逼着他上位,还毒死了他的兄长。
就这样,他在这不属于他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五年…呵呵,其实就是被囚禁了二十五年!
金丝笼再美轮美奂,但他没有自由啊…
二十五年的傀儡与囚禁,让这位天子最期盼、最渴望的不是什么帝位,更不是什么中兴汉室,是什么掌权,他…他最渴盼的就是…就是:
——自由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