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牢狱,可比起之前的那间无异于要好一些,监牢内有一张木板床,两床薄被,有桌案器皿。
但尽管这样,还是无法减轻马谡的不适,他虽然不算养尊处优。
但出身大族,也一直是被人服侍尊敬的公子。
只要是面对牢房,排斥感与畏惧感像是从心中油然而生,扑面而来。
而这,也让他蹙眉稍稍退了一步。
“这间牢房更安静,我特地也检查过了,因为密闭的原故,此间的话便是站在门外也不会有人听到…”
这时,马谡环望了一眼四周,这间牢狱也说不上完全的密闭,顶上斜斜小窗户里透进了一缕惨淡的阳光。
光线中有无数飘浮的灰尘颗粒,令人看了之后,倍加感觉此处的塞闷与脏污。
但这些都不重要。
马谡目光沉沉的直视向李藐,“你为什么会有兄长的字迹?你…你难道认得兄长?”
李藐冷嘲道:“大王曾屡次三番派人来劝降你,结果都被你的冷漠给回绝,如此可见,你对汉,对刘备还算是忠心,也诚如你说的那样,你只是才疏学浅,是愚蠢,是被眼前的利益迷失了双目,但还算得忠义!呵呵,若非如此,即便是这封信传来,我也不情愿救你这么一个废物!”
“废物?我不是听你羞辱的,你是问你…”马谡的眼芒中多出了些许锋芒,哪怕深处牢狱,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公子,“我是问你?你为何会有我兄长的字迹!”
“我何止有他的字迹。”李藐云淡风轻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继而拍在桌案上,然后淡淡的说,“不妨看看你兄长这封完整的书信…”
闻言,马谡忙去展开这书信,果然,上面的字迹是兄长马良的。
所谓“季、伯、幼”常…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马谡与这个兄长马良的关系最是亲近,也最是听他的话。
而随着这些字眼的展开,马谡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上面的文字。
…这些文字——触目惊心!
李藐的声音适时传出,“你的运气还不错,或者说是你有一个好兄长啊,在你兄长的请求下,云旗公子答应救你一命,且助你戴罪立功…”
诚如李藐讲出的话,马良在信笺上写明的也是这个内容。
——『幼常,云旗公子答应救你一命,他会安排他深埋在逆魏的义士联络你,你需配合行事,戴罪立功!不辱我们襄阳马氏门楣!』
呼。
当李藐的话,当这一行行的文字传入马谡的脑海中,他只一个感觉,触目惊心,振聋发聩。
他无法想象,在大魏地位非凡,手握校事府,曹操、夏侯惇身前的红人李藐竟是关麟的人。
不仅如此。
马谡更多感受到的是惭愧,是深重的惭愧。
他…他曾经无数次的诋毁、诬陷过关麟,曾经无数次的与关麟作对,一次次的给他在背后使绊子、耍阴招。
哪怕是支持刘封这一项,他也是为了证明,他…他比那“关家逆子”要强,要强无数倍。
可最后。
最后…当他真的身处绝境、陷入泥潭时,救他的却…却是这个他曾经诋毁、诬陷、谩骂、使坏过的少年。
一时间,更深、更重的愧疚感席卷全身,这让他浑身宛若脱力一般,这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惭形秽,这四个字,每个字马谡都认识。
可连在一起…却是让他那颗骄傲的头颅第一次深埋!
深深埋进泥泞、污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