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她突然道:“感觉要成了。”
他抬起手,捂住耳朵。
数息之后,丹炉内部轰的一声爆炸了。
滚烫的冲击波直接冲开了炉门,轴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惨叫,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几乎烧焦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仍旧稳稳坐着,连呼吸都没乱一下。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惊喜。
“哎,就差一点。”热浪过后,她摇摇头,用刀尖把黑乎乎一团的丹药挑飞,勉强能被算作是丹药的东西准确落入废渣堆当中。
“按照现在这个进度,保守估计还得几个月。”她叹息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就当做是往丹修的方向发展了,就是不知道你急不急着出去。”
“我不急。”他摇头道,“你慢慢来,多久我都等得起。”
如果能更久一些,就好了。
那时心中的话语,他有没有说出来?
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站起身,道:“我再去摘些草药。”
秘境里的禁制让两人难以使用灵力,只能用最为原始的办法采摘,难免又一次把自己搞得浑身泥泞,他回头望着在原边等待自己的那道身影,脑海中的思绪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
所有的提心吊胆和提防警惕,都被暂且放到了角落。
药园当中的灵植生长了万年各个都鬼精鬼精,挖掘起来要耗费一番精力,他没有修为,追逐这些在泥土中钻行的天材地宝,难免有些狼狈。
只是……想到能听见她的感谢话语,看到那唇角浅浅的笑容,狼狈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能够让人心神安宁,远离烦忧的力量。
甚至都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该背负的那些。
要是……阵眼永远都不会被炼出来就好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的天赋实在惊人,短短两个月,就从一个略知皮毛的门外汉亲自摸索出了正确的方向,甚至已经能凝练成型。
要知道就算是在药王谷,想找出个这样资质的弟子,都比登天还难。
兴许用不了三个月,她就能做成。
也就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片刻之后,他带着装满布兜的灵植再次靠近园边,握住那只纤细却有力的手。
力道传来,他却没顺势上去。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他凝视着那双一蓝一黑的眼眸,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以及几分沉重的恳求,对她低声道。
她微微一怔:“什么?”
“从这里出去之后,如果你再次看到我——”他另一只手抬起,终于摘下了几乎是生长在脸上的那张冰冷面具。
“务必杀了我。”
剧痛,仿佛被摘下的并非面具,而是一张脸皮。
疼痛沿着固定的纹路,从脸上沿着脖颈直窜到心口,让胸腔中那颗急速跳动的脏器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