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朗声质问:“你这样的不世出之才,我如今倒要问问你,你究竟是能救得了自己,还是能救得了我,还是,你能救得了这天下?!”
杨一闲听到她这么说,将头低了下去:“我早就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自己原来犯下的过错都无力弥补。我只是此前从来不曾想过,我竟会连你也救不了。”
郑青眉放下酒杯,握住杨一闲颤动的拳头。
他们多想重新回年少之时,回到不知愁为何物的时候。
这两个天真肆意、才华出众的少年,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胸中有天下,天下便皆可为家。
“我都明白。你说的,或是没说的,我全都明白……”青眉眼无声流下一滴泪。
月色冰冷,寒冬已是不远,所有不敢说出口的话,皆都无言地浸没在未饮的酒中。
“你就在一闲庄修养便是,此处幽静,对你身子很有好处,说不准,可以拖上数年……”杨一闲握着郑青眉的手,她病得这样重,双手却还炙热。
她看着杨一闲,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
“青眉!郑青眉,你这是要去到何处!”杨一闲大步流星,气势汹汹。
“叫什么叫!老不羞。我可哪儿都没去,只在此处等你呢。”青眉戴着兜帽,身着紫色衣袍。
“那怎有人来通报说你要走?”杨一闲扬起眉毛。
“刚才确实有些想走,见你如此面色可怖,倒有些怕了,想了想,再住上数日也不是不行……”郑青眉呷了口茶,目色有些调笑。
“你都这样了……你还想去哪里?”杨一闲忍不住有些着急。
青眉却是横眉一凛:“什么叫‘我都这样了?’你来给我说说,我这是怎么样了?”
她随即起身,厉声道:“我站坐行卧皆是得宜,天下之大,我想去哪儿不成?”
杨一闲见她身体都这样了,却仍如此任性,一时真是无话可说,只能愁眉不展地干站着。
“哈哈哈!你瞧瞧你这神色,真像名伶在上演一出好戏!”青眉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像是真觉得有多有趣似的。
杨一闲并不在意被她比作伶人,只是有些凄惶无言地看向她。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一切甚是无聊。这些言语上的调笑,这些出其不意想刺痛别人的口头官司,一瞬间让她感到甚是没趣。
“几日后,玉琰会来,会将我从此处接走。”她收起那番面孔,平静地说。
杨一闲闻言,默默叹了口气。
青眉上走上前拍拍他的手,有些好笑说:“你这老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八少年郎呢,真真不够稳重。”
她笑了笑:“搞得多大的事似的,这不就是住在隔壁,大不了你每日来与我喝酒。放心,我不会嫌你叨扰,要是我实在烦了,找让人把你这老头轰出去。”
杨一闲看着她眼下新出的纹路,脖颈处也逐渐透出一些青紫,郑青眉看着面色潮红,实际已是虚弱至极。
他心中难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