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剥离了自己的情魄,又眼睁睁地消了自己挚爱之人的记忆。
有时云如皎总在想——
是不是记得的那个人,远远比不记得的,更难熬?
他不知道。
亦是未曾同顾枕夜问个清楚明白。
但心底却好似已经有个答案,昭然若揭。
“好了,够了!”云如皎使劲儿地捏了顾枕夜的虎口,又道,“我早便说了,我原谅你了。”
他抿抿唇,掰过了顾枕夜的脸,让顾枕夜几分逃避的眼眸紧紧与他四目相接,又道:“其实那也算不得全然是你的错。是啊,我想活着,你也想让我活着。只是你未曾了解过,我想如何活着罢了。往事已矣,不可追也,为什么我们永远要停留在过去呢?”
他是惧怕很多。
可他也很勇敢。
即便是所有的苦痛与难捱都郁结在他的心底。
可他照旧能化开一切,奋力为自己向云霁月、向天道搏命。
云如皎见得顾枕夜仍是三分不敢置信,又道:“我说了,我方才真的是在想旁的事情。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便告知于你——”
“我在想,这个六界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幻的。你操纵人心之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过古怪。只是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能将他们合在一起。”
顾枕夜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
他的眉头紧锁,眉眼间画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来。
他默默在唇齿间重复地念了几遍。
可未曾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他对着云如皎摇摇头,又道:“属实不知。只是我当真没有蛊惑人心的妖法,但此事大可查上一查妖宫的古籍,是否有相关记载。兴许是我这具身子,与那个六界之中的我不同罢了。”
云如皎应了一声,只道:“嗯,也只能如此了。”
顾枕夜焦头烂额。
云如皎倒是抽空又瞧了他一眼,揶揄道:“如今却是不难受了?”
顾枕夜先前无碍,云如皎说了此话后,又觉得心脏抽着,酸酸胀胀的疼。
他舔了舔唇边残存的血渍,又道:“无事的,皎皎,只是你原谅我,终归不够的……”
他好像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方才还撕心裂肺,如今又能说起俏皮话来逗云如皎欢喜了。
云如皎可不曾接他的话茬,只环着手臂沉默地停下了脚步。
只刻意地看着顾枕夜。
顾枕夜瞬间又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直到云如皎的一句:“走了,那桃花酿刚刚温好的,如何能叫他再凉下去?”
方才一展愁容。
回了揭云殿,桃花酿与漂亮甜蜜的果子蜜饯已经摆好了。
骨碟上绘制的桃花花瓣鲜艳欲滴,恰如一片片的桃花正巧自树间落下,碰到了那纯白的碟子。
顾枕夜屏退左右,亲自为云如皎斟了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