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想知道,你在吻这张脸时,到底在吻谁。”
她耸耸肩。窗外瓢泼大雨,所有声音被雨声削得模糊不清。但他肯定她的每一个词,他太了解她了。
“非常好,雷古勒斯,你说出口了——你在乎。现在我想知道,就算我承认了,你打算做什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拉着我出去?”
今夜注定不能以沉默结束。猛然坠地的雷雨,像是要劈开所有经年累月的怒火和怨愤,她越说越忘情,乃至于根本不容许他打断。
“曾经有人告诉我,你是个只用绞刑的刽子手。我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你只是个——”
他用眼神问她:是个什么?
难听的词卡在舌尖,片刻后,她从新的角度发动进攻。
“你敢因为我待在西里斯的房间里,就冲我发火吗?你不敢。因为你知道,一旦发火,你彻底就完了。我当然不会完了,因为我不在乎你,不在乎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但你千方百计把我留在伦敦,你害怕如果你真的冲我发火,我要走,你就完了。所以你对我既不果决,也不狠心,反倒前瞻后顾,优柔寡断。”
“你太没意思了,雷古勒斯。”
她以一句故作轻飘的谴责,结束了指控。
凯瑟琳对这番发言感到满意。就算是圣人,也要被激怒了。可她没想到,雷古勒斯此时此刻,根本无力愤怒,他以沉默全盘收下她的指控,像是得了暂时性耳聋,完全没做出相对回应。凯瑟琳感受到雨水在脸颊上缓慢蒸发,毛茸茸的感觉。
“我可以解释,克利切喝了黑魔王的药水,所以才那么口渴。如果我不用命令限制它,它会不停喝水,直到活活把自己撑死。”
他平静地解释着凯瑟琳最开始提到的那件事。其实这事最微不足道,她只是想找个由头引起话题罢了。因此,凯瑟琳冷笑了一下。
“黑魔王?是的,那才是你的理想,你愿意为他牺牲其他一切,让正常生活的人感到恐惧。你从没有看清过你的理想吗?——”
她顿住,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试探底线——纵然他看起来没有底线,但别用信仰激怒他。任何人在信仰被辱时,都可能有一瞬失控。
“……我是说,那或许是好的理想,或许有着一个美好的初衷,雷古勒斯,但我不喜欢你们的做法,也因此不喜欢你。”
“因为我的自私?”
“不,因为你虚伪。”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头脑却从未有过地坚定。若一个人爱着她,有不让她看透他,这是危险信号。因为,猎物可能是披着羊皮的另一个猎人。但同时,她更愤怒的是,雷古勒斯并不愚蠢,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那晚,查理·唐森一语点醒了她。
雷古勒斯一直沉湎在光复纯血的梦想中无法自拔。可是,那从不是乌托邦,而是个深不见底的沼泽。
每个成为食死徒的名门之后、纯血之光,都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斗…直到某个时刻,他们才憬然醒悟,自己不过也是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