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惊醒。她喘了口气,空气闷热。
“凯瑟琳,你还好么?”
有人环抱住她,烛光从四面八方压来。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拥抱里。她的心脏怦怦直跳——不,不是因为心动,是因为恐惧。
她抬手,扑面而来的吻在她指尖勒马。
唐森的吻被挡下,他问:“这是怎么了?”
“……抱歉,唐森先生,”凯瑟琳下意识道歉,但她不安的神色无法瞒过大法官,在唐森诡异的注视下,她按住胸口,进行了一次深呼吸,“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有点心慌。”
雨水落在窗棂上,淅淅沥沥,天空如一把墨色绸伞,笼罩着夜晚的伦敦。
火焰在壁炉里毕毕剥剥地摇晃,镀金烛台错落在高低各处,火苗照亮雕刻在拱门圆顶上的几朵金色玫瑰。不知何时,她的衣服被解开了,头发也散落下来。
“噢,只能是为了这个!”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气息发软,“别怕,凯瑟琳,这会是无与伦比的爱情之旅。”
从前凯瑟琳喜欢这样直白的文字,浪漫从甜言蜜语中发酵,如同置身情爱小说。但想起查理·唐森在婚后的种种所谓,她动了动胳膊,想要挣开,却被唐森误以为欲擒故纵:
“我想要离开了,唐森先生。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凯瑟琳,你不能这样玩弄我的感情,再一走了之,”三十五的男人,从几道细皱纹里挤出可怜的神色,他握住她的手,自然地落下一个深吻,“你来了,说愿意相信我;如果你不信,就请让我发誓。”
凯瑟琳没搭理他。她扫过楼下的珐琅质圆桌,几样消耗了一半的物品散落在桌上:波尔多空瓶、裱花芝士蛋糕、红玫瑰……晚餐还没开始,她看见了一切,包括在这一餐里,他会承诺的无数空头支票。
她感到头晕目眩,一幕幕噩梦般的场景从眼前掠过——岩洞,暗河,湿漉漉的爪子,灼目的绿光,以及消失在黑暗里的雷古勒斯——
这个场面,她闭眼就能看到。
她看不了惊悚电影,就连看蝴蝶梦时,也被吓哭了三次。如今的画面却并非电影,而是现实。一个她认识,甚至称得上熟悉的人,死在她眼前。死亡的场景不断重播,她像是凶手在做噩梦。
那双黑色的眼眸在水中沉浮,冲她释然般弯了弯。
恐惧灌在注射器内,针头刺入,猛推,血液被恐惧代替……她一把挣开查理·唐森的怀抱。
“看在梅林的份上,今天真的不行!……唐森先生,我感觉我要吐了,我喝了太多酒。”
“看在梅林的份上!”他第一次不耐烦了,双手抱胸,低吼道,“从没人这么对待过我——我以为我们已经明了一切了。”
凯瑟琳不搭理他。她跑下楼,跌跌撞撞。踩在柔软的土耳其地毯上,仿佛踩在天堂的云端。她径直扑到珐琅圆桌上,烛苗的倒影在宝蓝色的桌面上摇曳。她四处摸索,慌乱中不知碰倒了什么,咕噜咕噜滚到沙发下,发出丧钟般的回响。
她在被铃兰花里找到了婚戒。
“凯,你是不是还在害怕?”唐森注视着她戴上戒指,突然上前,从后背抱住她。他的声音温柔起来,有着和裁决死刑犯一般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