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并没有一个渐大的过程,反倒从一开始,便是豆大的雨珠,重重砸下来,落在沙滩上,便是一个一个巨大的孔洞。
宋荔晚站在檐下,有些焦虑地向着远处看去,海平面上泛着墨绿色的光,原本蔚蓝的海面,如今也成了令人望而却步的冷黑色,翻卷着浪潮,一浪高过一浪,重重地拍击在岸边的礁石上。
身后,有人忽然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宋荔晚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的程潘,似是也被她吓到了,将手举起来,示意并没有碰到她:“我看你都淋湿了,怕你着凉。”
宋荔晚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超过她的想象了。
事情是从下午开始的,剧组请来的那个当地陪游,从早上时就时不时地抬头看天,等到了下午,更是忧心忡忡。
有人问他怎么了,他说:“看这天色,像是要有坏天气。”
东南亚的天气,比小孩子的脸还要善变,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就能狂风骤雨,那人笑他说:“我看这里天天都是坏天气,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你们不懂。”
陪游似乎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用汉语该怎么说,抓耳挠腮了半天,索性叽里咕噜地用土话说了一长串。
大家确实听不懂,宋荔晚好奇,也侧耳去听,却听到身边的程潘笑了一声,低声向她解释说:“他说,这不是一般的坏天气,是老天爷发了怒,要不给生灵活路。”
那天宋荔晚和他原本准备一起吃饭,可他表现得有些奇怪,宋荔晚也因为遇到了靳长殊,只能选择不告而别,再见面宋荔晚以为彼此会很尴尬,可没想到他却若无其事,又成了她乖巧懂事的小助理。
宋荔晚也不是多事的人,既然他愿意将自己的位置重新摆放好,那她也不会在工作的尾声找他麻烦。
“你居然听得懂当地的方言?”
“曾经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程潘唇角翘着,微笑道,“我很喜欢这里,自由空旷,高温多雨,适合一切野蛮生长的物种。”
他话里有话,可宋荔晚并不深究,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恰好贺砺喊她,她便名正言顺地起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陪游的话,在一个小时之后被证实是真的。
一小时后,所有人手机上都收到了风暴将要来的预警,连同一起的,还有可能出现的海啸。
陪游吓得跪在地上,亲吻沙质的地面,一面向着天空喃喃地祈祷着,他有自己的信仰,剧组里的人并不打扰他,而是飞快地将昂贵的道具和摄影工具收拾妥当,第一批送上了船。
贺砺还坐在导演椅上,忙里偷闲地点了支烟,看到送礼物过来,将烟给掐灭了:“你怎么没上船?”
“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儿,您不是也没上船吗?”
“是啊,不急于这么一会儿时间。”贺砺笑着,望向浓云滚滚的天幕,“大自然的威力,实在可怕,却也令人着迷。人这一生,能看到一次,已经算是惊喜了。”
宋荔晚视线投向摄影师,他是最忙的一个,忙着检查,有没有漏下什么宝贝器材。
“这话,剧组里的人一定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