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弄人,尺画本该拥有师父和师姐们全部的爱,不带有一丝谎言的爱,以及这世间无数人的称赞和倾慕,而自己则应该经历尺画所经历的悲痛。
多年以来,尺画的人生就像一场噩梦,而自己白令歌则拥有一场原本属于别人的美梦,如今醒来,落寞之感顿时袭来,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
如此看来,上苍从来都是公平的,有得有失才是世人的人生。
良久的沉默之后,令歌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给张郎报仇,你的命我也会保住,你且惜命,等着宋君逸受到惩罚的那一日。”
“你为什么要救我?”尺画问道,“你还需要宋君逸助你登上皇位,可是现在的宋君逸恨不得杀我泄愤,替他父亲报仇。”
令歌只是回应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要待在令月坞里,就没人敢动你。”
尺画微微颔首,又道:“我要见韩清玄,就当我求你。”
令歌犹豫片刻,最终答应下来:“好,我会让他明早来见你,今夜你便安心地睡在此处。”
走出兰陵阁的前堂之后,借着月色和烛火,令歌看见一位宫女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那宫女步履缓慢,颔首垂眸,若有心事。
待宫女走近后令歌才看清她的脸颊,他唤了一声:“小涵。”
小涵惊地回过神,她抬眸看着令歌,却很快避开令歌的目光,默然不语,一时竟忘了福身行礼。
“你方才去了何处?”令歌问道,“从你离开结邻楼后我就一直没见到你。”
小涵愣了愣,而后说道:“后来我送醒酒汤回来,发现殿下你不在,便在结邻楼里等殿下,结果居然等睡着了,还请殿下责罚。”
令歌安慰道:“小蝶走后你一人忙前忙后的,困乏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早些回屋休息吧,明早也多睡一会,今夜尺画那边会有小寻子他们留意着。”
小涵喏喏点头,道:“多谢殿下。”
与此同时,凤仪殿之中,在珠帘之后的梳妆台上,那里有一面明亮的铜镜,镜中正倒映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皇后正坐在梳妆镜之前,并在倾秋的服侍下摘下华美却繁杂的珠宝。
“今夜之事你怎么看?”皇后问起倾秋。
倾秋正替皇后取下一支发簪,她回应道:“不少大臣们仍在怀疑尺画乃韩清玄指使,所以玉迟王才会亲自审问尺画,意在保护韩清玄,可是据臣观察,那尺画行迹疯魔,他和宋君逸的事臣也有所耳闻,想来只是出于对宋君逸的报复。”
倾秋取过木梳,开始替皇后梳着发丝,同时说道:“娘娘不必多虑,如今玉迟王已顺服娘娘,不日便会登基为帝,也许他之所以要亲自审问尺画,就是想和宋君逸缓和关系,助他登上皇位,毕竟之前闹得很不好看。”
皇后凤目微皱,说道:“他若是真想和宋君逸缓和关系,就不应该掺和这件事,如果本宫是宋君逸,就算要杀了尺画,也会让尺画签字画押此事乃韩清玄指使。”
倾秋微微一愣,手上梳发的动作却未停下,只听皇后继续说道:“本宫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令歌这么做并非为了韩清玄,而是为了尺画,那尺画一个戏子,有什么值得他这般相护……”
突然,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言语,只是陷入沉思。
见皇后突然不语,倾秋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皇后眼眸流转,开口说道:“传本宫口谕,今夜之事不得让陛下知晓,等处理好之后本宫会去告诉他,还有,你即刻派人去向宋君逸打听尺画,明日上朝前本宫就要知道尺画的一切。”
倾秋颔首,放下手中的木梳,转身离去。
“等等,”皇后又唤道,“你再去令月坞一趟,让折雪过来,本宫有事吩咐她。”
倾秋眼眸微垂,随后应下:“臣这就去。”
倾秋离去后,皇后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愁绪正在她的脸颊上逐渐出现。而后她拿起桌上的凤冠,轻轻地抚摸着,唇角亦浮现出一丝笑意,只听她喃喃道:“多杀你们赵齐一人又何妨?是你们欠我的,欠大魏的……”
翌日上午,在兰陵阁的一处房间里,尺画正坐在圆桌前,身子倾斜地倚在桌上,手持话本静静地看着。此时的他早已褪去戏服和妆容,换上了一身寻常的月色衣裳,温和恬静。
不知何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了一位身着黑色官袍的男子,官袍之上绣有仙鹤,似是围绕着男子飞翔,更显男子身份显赫。
尺画并未起身,而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自己椅子,说道:“韩相来了,请坐。”
韩清玄并未多言,只是坐在了尺画的对面,默默地看着尺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