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派更多的人马去追捕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止是为了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也是为了保护令歌的安全。”
“楷哥放心,我这就去办,”周玉回应道,“现在顾大人的锦衣卫,龚祁的刑部,都已经派出了众多人马寻找刺客,定会找到的!”
韩清玄点头,而后他又对令娘说道:“娘,我有些饿了,麻烦你帮我备点吃的,我好带在路上吃。”
令娘点头,随即起身同周玉一起离去,他们前脚刚走,耿善后脚便走进房间,前来替韩清玄更衣打扮。
坐在铜镜之前,耿善替韩清玄束发戴冠,他看着韩清玄面带愁容,低眸不语,便安慰道:“大人不必担心,江南的那些贼子皆是皇后和宋君逸的旧党,成不了气候的。”
韩清玄眼中是难以驱散的疲惫,他叹息道:“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可那些人打着营救玉迟王的名号,定然会引得不少敬佩令歌的武林人士和寻常百姓纷纷投奔。”
“而且令歌如今也成了未知数,我只希望他不要出现在江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耿善神色一滞,只听韩清玄说道:“我不确定令歌现在是怎么想的,若是他一念之差成为了乱党所拥护的新帝,成王败寇,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
“殿下定然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大人应该相信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殿下一向是向往自由的……”耿善尽量地安慰着韩清玄,希望他振作起来。
“可是他的心却被困住了……”
韩清玄深深一叹,以手扶额,他紧闭着双眼,想逃离眼前让他痛苦疲惫的一切,只是他发现,昔日带他逃离的人已离他远去,一时间,广袤的天地之间,又只剩自己孑然一身。
韩清玄抬头看着窗外飘着的白雪,渐亮的光线正照映着他的脸庞,却驱不散眼中的阴霾,同时,他的思绪亦随着那人飘往远方,那是他曾踏足过的冰天雪地。
……
长庆十九年的冬天,大雪似乎要将天地之间的一切尽数掩埋,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之中,街道上覆盖白雪,街道两边的店铺零零散散地开着,生意极为冷清。
在一家医馆前,一位六七岁的小男孩被人撵了出来,那小男孩衣裳单薄,双眼含泪地哀求道:“大夫求求你!去给我娘看病吧!”
那大夫回应道:“且不说你的银两买不起药,就这点碎银子,都不够出诊费啊,现在这个世道我也难做好人啊,你还是去找别家吧!”
说罢,那大夫转身走回医馆,不再理会小男孩。
小男孩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当即夺眶而出,只是一边流泪,他亦一边擦拭着泪水,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
不知和泪水争斗了多久,小男孩瞥见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抬眸一看,只见那是一位牵着白马,背负长剑的男子,虽然男子脸色苍白,眼眸深藏阴翳,但其容颜如画,唇含浅笑,足以令人永生难忘,同时,小男孩注意到,男子将身上的白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似是极为怕冷。
“我帮你,”男子将披风下的手向小男孩伸出,“我替你请大夫抓药,医治你娘。”
小男孩诺诺地搭上男子的手,却发现那只手冰冷无比,没有丝毫温度,很难想象那是一直藏在披风之下的手。
不久,大夫便来到小男孩的家,替小男孩的母亲诊治开药,当他离去时,正好迎面遇上了适才带着小男孩回到医馆的男子,大夫微笑示意,“我这就去开药,然后派人送回来。”
说罢,大夫匆匆离去,屋中只剩下男子和小男孩一家。
男子脱下披风的帽子,露出自己的发丝,他扫视了一眼小男孩的家,发现屋里光线暗淡,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几乎不见日常的烟火之气。同时,男子还注意到小男孩的身边有一个小女孩,约莫两三岁的模样,身形消瘦,正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男子避开小女孩的目光,将手中的一包油纸放在木桌上,解释道:“这是我方才去买的一些馕饼,城里没有几家店铺开门,所以我只买到了这些。”
小男孩走上前,将那些馕饼拿在手中,当即朝着床上的母亲身边跑去,“娘,我们有东西吃了。”
小男孩的母亲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在小男孩的照顾下吃了几口馕,同时,小女孩也倒来了热水,帮助母亲喝了下去。
母亲有了力气,她目光含泪地看向不远处的男子,感激道:“多谢……多谢大侠……”
“快去,你们两个替娘去感谢大侠,是他救了我们……”母亲无力地吩咐着两个孩子。
小男孩闻言,牵着小女孩走到男子的面前,鞠躬感谢道:“多谢大侠!”
男子蹲下身来,将他们搀扶起来,问道:“不用多谢,你们的父亲呢?我见你家橱柜里放置有男子的衣裳,想来是有男主人的。”
两个孩子默然,只听见母亲说道:“南方战事吃紧,我家相公服兵役,前去打仗了……”
男子皱眉,又道:“按理说,家中有男子服兵役,你们会得到一定月例的,怎会如此窘迫?”
“没有,我们从未得到过,就算有,也和隔壁几家一样,根本不够我们母子三人存活……”越往后说,女子越是泣不成声。
见母亲哭泣起来,两个孩子当即跑过去,与母亲一同抱头痛哭。
男子见此场景心酸不已,他默默地放下手中为数不多的银两,而后戴上披风的帽子,转身离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钱足以母子三人维持许久的生计,虽然男子知道还有千千万万类似母子三人的人家,但此时的他也只求尽绵薄之力,换得一丝心安。
小男孩注意到男子悄然离去,便跑了出去,追问道:“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男子并未回应他,只是牵着白马继续离去,全然是一位来去匆匆的过客。
“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记得的!”